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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時間,謠言四起,人心惶惶。
“聽說那司馬仲達開罪李翊,李翊震怒,破城之後,男子要盡數坑殺,女子要充作軍妓!”
“齊軍所過之處,連三歲孩童都不會放過!”
百姓聞言,無不驚懼。
河內各縣鄉民自發集結,青壯男子紛紛拿起鋤頭、鐮刀,加入官軍。
婦孺老弱則晝夜不息,為魏兵搬運滾木礌石,燒水做飯。
城內城外,軍民一心,誓死抵抗齊軍。
魏延率先鋒部隊抵達河內城下,本以為可以勢如破竹,不料剛至城郊,便遭遇伏擊。
鄉民藏於山林,箭矢如雨,齊軍猝不及防,折損數百人。
魏延大怒,揮軍強攻,卻見城上守軍鬥志昂揚。
滾木礌石傾瀉而下,齊軍死傷慘重,只得暫且退兵。
魏延回營後,與張郃商議道:
“河內之民抵抗如此激烈,遠非魏郡可比,其中必有蹊蹺!”
張郃沉吟片刻,道:
“文長所言極是,待某使人細探。”
遂遣細作混入河內,暗中查訪。
兩日後,細作回報:
“司馬氏散佈謠言,稱我軍欲屠盡河內百姓,故而民心激憤,誓死守城。”
張郃聞言,冷笑道:
“這司馬小賊果然狡詐,竟以謠言蠱惑人心!”
當即修書一封,遣快馬飛報後方總指揮李翊。
李翊得張郃書,覽畢,乃撫須笑道:“操弄人心之術,皆吾所棄餘耳!”
“司馬孺子安敢弄斧於班門?黃口豎子,未足論也!”
於是命人取來紙筆,當即親筆書寫了一封榜文。
下令讓各軍營傳抄,然後吩咐,不管用何種手段。
務必宣傳到河內中去。
各營將士領了命令,各顯神通,將此榜文發往河內。
最先見到榜文的河內之民紛紛聚攏,觀看榜文,其書略曰:
——“漢郯侯、齊丞相、督河北諸軍事李翊,告河內士民:”
“蓋聞,‘刑不上大夫,罪不及孥僕’。”
“今翊奉王命討逆,唯誅司馬宗族,其門下僮客,概不問罪。”
“此獨非翊之私怨,實乃司馬氏三罪當誅。”
“一罪者,謗毀大臣。”
“昔懿造謠構陷,誣翊貪墨瀆職,擁兵自固。”
“翊受齊王託付,夙夜憂勤,府庫出入皆有簿冊可查。”
“此等汙衊,豈非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
“二罪者,助紂為慮。”
“曹操僭位稱公,屠戮忠良,早有篡位之心。”
“而司馬氏卻甘為之鷹犬。”
“今玄德公乃中山靖王之後,漢室正統。”
“爾等甘為漢賊爪牙,豈非認賊作父耶?”
“三罪者,禍亂人心,倒果為因。”
“懿為保私族,散佈謠言稱翊欲屠河內。”
“試問:翊平定河北以來,可曾妄殺一人?”
“魏郡歸順之民,可曾少一粒粟米?”
陳列完司馬氏的罪狀以後,李翊又開始使用傳統技能——懸賞。
所為重賞之下必有勇夫,李翊執筆寫道:
“今明告爾等:”
“持司馬氏首級來獻者,賞千金,授田宅。”
“閉門自守者,既往不咎。”
“執迷不悟者,城破之日與司馬氏同罪,按律當誅。”
“昔光武中興,雲臺諸將多出降卒。”
“翊雖不才,願效蕭王故事。”
“檄文到日,望三思而行!”
此檄文上來直接闡明瞭主旨,明說只問罪司馬氏一族。
甚至說連司馬氏族下的家僕都不會問罪,勸他們不要助紂為慮。
榜文既布,河內民心搖動。
或信或疑,然守志已懈。
於是齊軍乘勢連拔三城,兵鋒直逼司馬氏本宅。
司馬懿登城觀敵,見齊軍陣勢嚴整,嘆曰:
“李翊應機如此之速,真吾敵也!”
司馬懿這計策的妙處,就在於打時間差,為家族財產轉移爭取儘可能多的時間。
但李翊的反應速度如此之快,那就沒有辦法了。
遂急召司馬馗、司馬敏議曰:
“今勢已危,所爭時日足矣。”
“當速遷金玉典籍入關中,以保宗族根基。“
司馬氏在河內四百年的財富,想保全是不可能的了。
此番只能夠斷尾求生,把最值錢的東西先保住。
司馬馗頓首曰:
“長兄不在,兄便為家主,宜先率輕騎赴關。”
言外之意,只是讓司馬懿帶著最值錢的財物典籍先走。
司馬懿正欲開口,司馬馗卻解釋說:“李翊所仇者,唯仲達兄耳!”
“其言屠族,不過虛聲恫嚇。”
“觀劉備素以仁厚稱,齊軍征伐亦未嘗戮及無辜,安敢冒天下之大不韙而盡滅我族?”
“此必亂心之術也!”
司馬馗認定李翊宣揚的屠滅司馬氏全族,只是他的政治宣傳,就是為了威逼他們家族就範。
以齊軍過往得我履歷來看,他們應該不會作此喪天良的事。
何況以司馬家族的影響力,當真被屠戮了,肯定也會引得天下豪族人人自危。
這對於齊國而言,無異於自掘墳墓。
於是,司馬馗建議道:“仲達兄宜速攜金帛西入關中,弟等則率宗人隱於大伾。”
“待兄安抵雒陽以後,再遣使斡旋,徐圖團聚,則家脈可全也。”
司馬馗認為,他們跟司馬懿完全可以分作兩路。
一路就是司馬懿帶著最值錢的東西先走。
另一路,則是他們的族人,將剩下的財富全部帶到山中去。
等司馬懿安然抵達雒陽以後,再與李翊談判,將他們救走。
其實,只要司馬氏發下狠心,他們完全可以保全族人的同時,將部分財物帶走。
可這也意味著,剩下的財物會全部留給河北人。
這是令司馬馗萬萬不能接受的。
這已經不是敗家了,是欺師滅祖啊!司馬馗寧可賭一把,賭李翊不敢屠族。
不敢冒著天下大不韙,冒著違背劉備以仁義治世原則,行此殘暴之舉。
司馬懿聞言,執兩位弟弟的手,泣道:“吾豈忍獨生耶?”
雖然司馬懿也不相信李翊會那麼衝動,但自己要是真的採納了這個計劃。
就意味著他要把司馬氏的族人,盡數丟在河內了。
可萬一有個差池閃失,家族裡可就只剩他的哥哥和幾個弟弟了。
司馬馗正色說道:“昔范蠡存越而分道,今存司馬氏者,唯兄之智也!”
“願兄速發,切勿為感情所累。”
司馬懿垂淚告別,於當夜攜家傳典籍並十車細軟,由死士護送,奔雒陽而去。
而司馬馗與司馬敏,乃盡聚家族財產,並宗族五千餘人,連夜遁入大伾山裡去。
這五千宗族當中,有不少人並非是司馬氏族人,而是他們的家僕。
漢末這種與世家繫結的家僕最大的特點,就是忠心。
基本上家族走到哪,他們就跟到哪。
因為像他們這種賤籍,一旦離開其家族,根本沒辦法獨立生存。
自出生的那一刻起,就命中註定只能為奴,為其所在的家族奉獻自己了。
除此之外,還有三千老弱婦孺。
這些人大多是這五千青年力壯的家眷。
司馬氏很聰明,帶上他們一起,這樣手底下的人才會歸心。
憑藉家族雄厚的底蘊,司馬氏不僅將五千青壯族人盡數武裝。
然後又囤積了五十萬斛糧食,這足夠他們族人吃上400天!也就說,只要他們能夠守住大伾山。
那他們能夠與齊軍打到天荒地老!司馬馗有這個信心,因為早在二十年前,家族就在大伾山修築了堡壘。
此山如蒼龍伏地,控扼淇水要津,本就易守難攻。
配上堅固的堡壘,縱有百萬大軍亦不足懼。
因為有著險要的山勢在,即便你有一百萬人,一次性也只能透過幾百人。
用eu4的話說,就是戰寬不夠,鋪展不開來。
司馬馗精心佈置,令司馬敏引弓弩手據守山脊,箭垛密佈如林。
如此嚴密的防護,根本不怕齊軍來攻。
由於司馬氏的走的走,隱的隱,河內民眾也全都反應過來。
他們被司馬氏給騙了!於是再不肯為虎作倀,紛紛竭誠歡迎齊師。
所到之處,簞食壺漿,莫不歡喜。
李翊率大軍很快進駐河內,然後使人探查司馬氏一族去向。
回報說,司馬懿率金玉典籍先逃往雒陽去了。
至於司馬一氏族人,則盡數躲進了大伾山裡去。
手底下將領,都主動申請去追擊司馬懿。
因為他們認為,李翊跟司馬懿有仇,肯定是奔著司馬懿去的。
但李翊卻下令道:“魏延、陳到聽令!”
“汝二人率一萬軍士,速去攻打大伾山!勿使放走一個司馬氏族人。”
“餘下之人,負責去接管河內諸縣,撫定軍民。”
眾人聞聽這個命令,都大感詫異。
怎麼感覺李翊對司馬懿興趣不濃,反而對他的家族很感興趣呢?這是何故?
對此,李翊是如此解釋的:“司馬懿輕騎遁走雒陽,追之不及。”
“且一介豎子,豈足與河內要地相衡?”
“翊雖與懿有私怨,然河北大局為重,安可以私廢公?”
“今河內既下,則河北盡歸王化。”
“彼司馬氏竄伏山林,自以為得計。”
“殊不知,吾若蕩平巢穴,既可治其族罪。”
“更使懿揹負‘棄親族於險地’之惡名,此天誅也!”
“況其累世所積金帛,盡藏深山。”
“豈有舍巨財於不顧,而逐一無用喪家犬之理乎!?”
李翊也解釋的很清楚了。
司馬懿比不上河內。
只要消化掉河內郡,河北之地就盡為齊國所有了。
而且司馬氏一族也並未能逃脫,他們的財富都堆積在山裡。
這可是其累積了四百年的巨財,豈有捨棄它而追司馬懿的道理?
眾人一聽,頓時興奮了起來。
各自摩拳擦掌,準備廝殺。
命令一下,各級官員各自忙活起來。
李翊先使人收取河內圖書典籍,然後全力整頓內治,消化土地。
徐晃、張郃則帶著本部部曲,負責平叛。
消滅河內那些仍在抵抗的頑固勢力。
魏延、陳到則領到了最艱鉅的任務,攻打大伾山!山裡的族兵都是司馬氏的精銳,裝備精良,抵抗精神頑強。
最重要的是其據山而守,齊軍的兵力優勢很難發揮出來!
兩人趕到山下以後,便下了寨,觀察地形。
但見那山勢險峻,林深路窄,司馬氏族人據險築壘。
壘牆高聳,箭樓密佈,端的是一處易守難攻之地。
魏延勒馬觀瞧,冷笑道:
“司馬鼠輩,倒會挑地方!”
陳到沉吟道:“文長,此山地勢險惡,強攻恐折損過多。”
魏延點頭道:“叔至所言極是,丞相有令,攻心為上。”
遂令軍士伐木結營,將堡壘團團圍住,又派弓弩手守住各處要道,絕其糧水。
次日,魏延命嗓門洪亮計程車卒,每日輪番向堡內喊話:“堡內軍民聽著!”
“相爺有令:只誅司馬本宗,餘者不問!”
“爾等若姓司馬,速速自縛出降。”
“若非司馬族人,何苦陪葬?”
“但有獻司馬氏首級者,賞百金,賜田宅!”
一連數日,喊聲不絕。
堡內人心浮動,多有僕從佃戶暗中商議:“我等本非司馬血脈,何必為其送死?”
司馬敏聞訊大怒,親斬兩名欲逃的僮僕,懸首示眾,厲聲道:“再有惑亂軍心者,殺無赦!”
然士卒皆面有懼色,不敢再提議此事。
魏延、陳到見攻心之計難收全效,便聚帳商議。
兩人都認為想要速取大伾山是不可能了,只能按原計劃打持久戰。
為此,兩人祭出了齊國的大殺器——回回炮,也就是配重式投石機。
這投石機威力雖然巨大,但限制條件很多。
一般只有打大城,且不能速取的情況下才會使用。
陳到謂魏延道:
“此乃丞相所制,一發可摧城堞。”
“只是需平地三十丈,今山地狹窄,僅容五臺。”
“五臺足矣!”
魏延興奮地說道。
商議既定,次日拂曉。
齊軍于山腰闢出平臺,架起五具龐然巨物。
但見:
鐵臂橫空似蛟龍,配重巨石懸半空。
絞盤轉動風聲緊,砲梢揚起殺氣濃。
魏延赤膊上陣,親執紅旗督戰,喝令道:“放!”
只聽“轟隆”巨響,五塊磨盤大的飛石破空而去。
將堡壘東牆砸出丈餘缺口,磚石飛濺,守軍血肉模糊。
司馬敏正在西牆巡視,聞聲大驚,急率子弟兵冒死搶修。
他親抬木石,高呼:
“司馬氏四百年基業,豈能毀於今日!”
族人感奮,婦孺皆負土填牆。
此後每日辰時,魏延必令砲擊三輪。
司馬敏則於砲停間隙,率眾修補。雙方竟成詭異默契:巳時,齊軍砲擊,地動山搖。
午時,司馬氏補牆,揮汗如雨。
未時,齊軍搜山尋石,司馬氏加固工事。
正是:
砲石裂空城欲摧,血浸殘垣暮色悲。
稚子負土填骸骨,老翁執梃守家祠。
九重雷霆天威怒,一脈孤忠人事危。
試問山中司馬氏,幾多冤魂為誰飛?戰爭的殘酷性,在這一刻體現的淋漓盡致。
打到這樣一個階段,沒有哪一方是輕鬆的。
齊軍利用砲車連轟大伾山二十餘日,起初司馬族人尚能咬牙支撐。
那司馬敏每日親巡城垣,見牆倒即補,見壕平即掘。
更命童子傳遞飲食,老婦縫製皮甲,竟將一座荒山守得鐵桶相似。
然人力終有盡時。
這夜三更,
十餘老弱趁守軍睏倦,竟縋下繩索欲逃下山去,投降齊軍。
……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