卻說曹仁不慎中計,被困在了上庸城中。
四面箭雨傾瀉,魏軍將士紛紛中箭倒地,哀嚎遍野。
曹仁怒目圓睜,情知今日唯有死戰,方能得脫。
於是,拔劍大喝道:
“眾將士,隨我殺出一條血路!”
魏軍殘部拼死集結,以盾陣護住曹仁,向城門方向突圍。
張郃見狀,冷笑一聲,揮劍下令:
“放箭!一個不留!”
箭矢如蝗,魏軍死傷慘重。
曹仁親率精銳親兵,持刀劈砍,血染戰袍。
關興自城樓躍下,長刀寒光一閃,直取曹仁:
“曹仁,今日便是汝之死期!”
曹仁橫劍格擋,怒道:
“黃口小兒,汝父在時,尚畏吾三分。”
“量汝乳臭未乾,也敢猖狂!”
二人戰作一團,刀光劍影間。
曹仁雖勇,奈何年近五旬,氣力漸衰。
正激戰間,忽聽“嗖”的一聲破空之響。
一支流矢自亂軍中飛來,正中曹仁面額!
“將軍!”
“將軍!”
左右親兵大驚,連忙上前護住。
曹仁悶哼一聲,鮮血自額角汩汩而下,染紅半邊臉頰。
他咬牙折斷箭桿,厲聲道:
“不必管我,繼續突圍!”
“一定要讓兄弟們活著回去。”
魏軍殘部拼死衝殺,終於撞開城門一角。
曹仁在親兵攙扶下,踉蹌逃出。
張郃見狀,欲率軍追擊,陳到勸道:
“將軍,窮寇莫追,曹仁已受重創,必難活命。”
張郃沉吟片刻,點頭道:
“也罷,上庸已得。”
“曹仁生死,聽天由命罷。”
遂下令軍士打掃戰場。
此役,漢軍成功埋伏到了魏軍。
斬首三千餘級,俘一千餘眾。
是一場久違的大勝!
張郃下令排宴,全軍痛飲慶功酒。
一面又上表朝廷,備言上庸戰事細節。
不表。
至於魏國方面,
曹仁被抬回營中時,已是面如金紙,氣若游絲。
軍中醫者輪流診治,皆搖頭嘆息:
“箭傷入骨,氣已攻心,恐已難迴天矣。”
曹仁臥於榻上,額間裹著染血的麻布,雙目微闔。
副將牛金跪於榻前,哽咽道:
“將軍,我們已派人星夜兼程去找名醫,您一定要撐住啊……”
曹仁緩緩睜眼,苦笑一聲:
“不必……寬慰於我。”
他艱難抬手,指向案上地圖,“張郃……既得上庸,齊軍必圖漢中……”
“汝當……速報魏王……早作防備……”
言罷,他長嘆一聲,目光漸黯:
“惜哉……痛哉……”
“再不能……為國家……征戰了……”
在場將士,無不淚如雨下,伏地叩首:
“將軍!!”
曹仁氣息漸弱,喃喃道:
“勞煩諸位轉告……魏王……”
“勿以仁……為念……”
話音未落,手臂頹然垂落。
章武五年夏,魏徵南將軍曹仁,薨于軍中,年僅四十有九。
翌日清晨,魏營素幡高懸。
全軍將士卸甲披麻,跪伏營前。
牛金捧曹仁佩劍,泣告三軍:
“曹將軍為國捐軀,吾等當護靈柩歸葬,以告魏王!”
眾將士慟哭失聲,哀嚎震野。
訊息傳回成都,曹操正與群臣商議漢中防務。
忽見侍中黃權踉蹌入殿,手捧軍報,面如死灰。
“大王……上庸急報……”
曹操見狀,心頭猛然一緊,奪過竹簡展閱。
只見上面赫然寫著——
“徵南將軍曹仁,中箭傷重,薨于軍中。”
“子孝!!”
一聲悲呼震徹殿宇,曹操手中竹簡砰然落地。
這位橫掃征戰一生的梟雄竟踉蹌後退數步,忽而仰天噴出一口鮮血,昏厥倒地。
“大王!”
程昱、黃權等慌忙上前攙扶。
眾人急召太醫令為其施針灸,良久,曹操方悠悠轉醒。
“張郃……張郃!”
曹操目眥盡裂,以拳捶地,“孤誓要親提虎狼之師,踏平上庸,為子孝雪恨!”
遂召叢集臣,議征討上庸事宜。
程昱執笏出列,苦心勸道:
“大王節哀。”
“今我大魏初定西川,當務之急乃穩固根基。”
“蜀道險峻,齊軍難入,不如養精蓄銳。”
“另尋報仇良機。”
“仲德!”
曹操拍案而起,喝道:
“子孝隨孤三十載,今慘死敵手,豈可不報?”
黃權亦出列諫道:
“大王明鑑。”
“昔高祖忍鴻門之辱,終成帝業。”
“今若因怒興師,恐中齊人調虎離山之計啊!”
曹操鬚髮皆張,正要發作,忽見蔣濟出列:
“臣請代領曹將軍舊部,鎮守漢中。”
“待國富兵強,再圖北伐,方不負曹將軍在天之靈。”
殿中一時寂然。
曹操閉目良久,終是長嘆一聲:
“罷了……追諡子孝為忠侯。”
“其子曹泰、曹楷、曹範皆襲爵祿。”
曹操最終還是選擇了接受現實。
讓蔣濟暫時代領曹仁部曲,又給其子嗣高福利待遇。
暫時穩住了朝中局勢。
恰此時,忽有羽檄飛至。
“報——”
“郪縣馬秦、高勝聚眾數萬,已破資中,距成都不過百里!”
“什麼?”
資中離成都很近,賊聚眾數萬打破資中,直接威脅到了成都的安危。
於是眾官紛紛勸曹操調集外郡兵馬,到成都勤王。
曹操卻一擺手,“不必。”
“不過癬疥之疾耳,何須大動干戈?”
遂點了本郡五千兵馬,親自掛帥征討。
五千人雖少,卻都是捍衛京師的精銳部曲。
時值夏雨連綿,道路泥濘難行。
魏軍馬蹄踏過泥濘,濺起渾濁的水花。
軍中將士皆是追隨曹操征戰多年的百戰之師。
雖長途跋涉,卻個個精神抖擻。
曹操騎在戰馬上,身披赤色戰袍,面容冷峻。
此時的他身體狀況,其實已大不如前。
可面臨成都附近造反的盜賊,曹操還是決定親自征討。
他身後跟著司馬懿、法正等謀士,以及曹休、曹真等將領。
此次出征,是為了平定馬秦、高勝之亂。
此二賊趁劉璋統治混亂之際,聚眾數萬,號稱有二十萬眾。
在資中、漢安一帶燒殺搶掠,已成蜀地大患。
今日驟然起事,估摸著是他們覺得自己已有挑戰中央政權的力量了。
“報——”
一騎探馬飛馳而來,在曹操馬前勒住韁繩。
“啟稟魏王,叛軍主力已至資中縣三十里外的山谷中紮營。”
“人數約五萬,其餘分散各處劫掠。”
曹操微微頷首,他並沒有被馬秦、高勝的人數嚇到。
曹操這一生,最不缺的就是打“賊”的經驗。
當年青州黃巾,號稱百萬口,其實也都是男女老幼拖家帶口。
戰力根本不值一提。
而馬秦、高勝雖號有五萬兵,但真正能上戰場殺敵的,有沒有一萬人不好說。
至於一萬人中戰力彪悍,比得上正規軍的,規模著也超不過兩千。
所以五千對兩千,優勢在我。
曹操目光如炬,問道:
“馬秦、高勝可在一處?”
“回魏王,二賊皆在軍中。”
“高勝為先鋒,馬秦坐鎮中軍。”
曹操冷笑一聲,哼道:
“一群烏合之眾,不足為慮。”
他轉頭對曹休道,“文烈,今夜你率一千精兵,繞道敵後。”
“待我軍正面接敵時,從後方突襲,務必斬將奪旗!”
曹休抱拳應諾:
“末將遵命!”
當夜三更,曹軍悄然逼近叛軍營地。
叛軍雖眾,卻紀律渙散。
營中燈火稀疏,哨兵昏昏欲睡。
曹操立於高處,俯瞰敵營,對身旁的司馬懿道:
“仲達以為此戰如何?”
司馬懿拱手答道:
“賊眾雖多,然未經訓練,如驅羊攻虎,必敗無疑。”
“魏王以五千破十萬,此戰之後,蜀地當知天威不可犯。”
曹操聞言大笑:
“善!”
黎明時分,曹軍鼓聲大作,從正面發起進攻。
叛軍倉促應戰,陣型大亂。
高勝披掛上馬,率親兵迎戰,正遇曹真。
二人交鋒不過十合,曹真大喝一聲,一槍刺高勝於馬下。
叛軍見主將身亡,頓時大亂。
此時曹休已率軍從後方殺入,直取中軍。
馬秦見大勢已去,欲逃竄,被曹休一箭射中後心,墜馬而亡。
叛軍群龍無首,四散奔逃,被曹軍追殺數十里,屍橫遍野。
戰後,曹操在資中縣衙升帳議事。
縣衙外跪滿了被俘的叛軍士卒,大多是衣衫襤褸的農民。
曹操命人將他們押到堂前,厲聲喝道:
“爾等身為大魏子民,不思報國。”
“反從賊作亂,該當何罪?”
眾人伏地痛哭,一老者叩首道:
“魏王明鑑,我等皆為蜀地良民,被馬秦、高勝強徵入伍。”
“不從則家破人亡,實非得已啊!”
曹操凝視眾人良久,面色漸緩:
“既是被迫從賊,孤便饒爾等性命。”
“各自回鄉,安心務農,若再敢作亂,定斬不饒!”
眾人連連叩首:
“謝魏王不殺之恩!謝魏王不殺之恩!”
待眾人退下,曹操對眾將道:
“傳令三軍,明日開拔,前往郪縣。”
眾皆不解,紛紛問:
“賊眾既破,當還成都。”
“更進兵郪縣何為?”
曹操乃出聲解釋道:
“資中之民可恕,郪縣之民不可恕!”
“此為聚眾造反首惡,當殺之以儆效尤。”
揚武將軍法正上前一步,勸道:
“魏王,郪縣百姓亦多被迫從賊。”
“今大王既施恩德於資中百姓,何不更施恩於郪縣之民?”
曹操抬手打斷,目光冷峻地說道:
“郪縣乃馬秦、高勝老巢,乃叛亂之源。”
“若不嚴懲,何以儆效尤?”
“今日孤放過資中百姓是恩,明日屠戮郪縣是威。”
“恩威並施,方能安定蜀地。”
兩日後,曹軍抵達郪縣。
城中百姓聽聞曹操將至,早已四散逃竄,只餘老弱病殘無力逃離者。
曹操下令緊閉城門,派兵挨家挨戶搜捕,將剩餘百姓盡數驅趕至城中心廣場。
廣場上哭聲震天,百姓跪地哀求。
曹操立於高臺之上,面無表情。
法正見狀,再次上前勸諫:
“魏王,昔漢高祖入關中,廢秦苛法。”
“約法三章,民心歸附,終成帝業。”
“今蜀地初定,宜施仁政,收攬人心。”
不等曹操回應,司馬懿已出列反駁:
“法孝直此言差矣!”
“君只知其一,不知其二。”
“只知其表,不知其裡也。”
“秦末天下大亂,高祖約法三章,是因秦法過苛。”
“今蜀地之弊,恰在法紀廢弛!”
說著,司馬懿轉向曹操,聲音鏗鏘:
“昔劉璋闇弱,不修德政,威刑不立。”
“蜀地豪強專權自恣,君臣之道漸替。”
“若不施以嚴刑峻法,何以震懾宵小?”
“郪縣乃首惡之地,屠之可警百城!”
歷史上的司馬懿行事風格就相當殘暴。
比如徵遼東時,為以絕後患,他就曾下令屠殺十五歲以上的男子。
達七千多人,收集屍體,築成了京觀。
本位面的司馬懿,家族被屠戮。
按理說,他應該再清楚不過族人被屠的滋味。
可此事非但沒有使其有同理心,反倒使其內心愈發扭曲。
所謂,因為曾經淋過雨,所以要把別人的傘折斷。
在司馬懿看來,他非常支援曹操這種殺雞儆猴的行為。
屠首惡之地,讓蜀地這群刁民知道,造反是要付出代價的。
若不然將之放過,
豈不是在告訴蜀人,即便你造反也沒事,反正政府最後會放你一馬。
所以面對曹操決定,司馬懿覺雙手贊成。
法正急道:
“魏王!濫殺無辜,恐失蜀地民心啊!”
“郪縣百姓雖然從賊,然多為脅迫,乞望寬宥。”
曹操眼中寒光一閃,反問:
“民心?造反的民心嗎?”
“孝直過於仁厚了。”
“今日不殺,明日便有更多人效仿馬秦、高勝!”
遂不顧法正等官員的勸阻,執意下令,屠戮郪縣民眾。
司馬懿見此,深揖及地:
“魏王,臣有一言。”
曹操斜睨他一眼,“講。”
司馬懿直身,目光如炬:
“王者之政,當示恩於外,藏威於內。”
“今郪縣之屠,乃立威之舉。”
“然魏王萬金之軀,不宜親行此刑。”
他再次深深一拜,“臣願代勞。”
言外之意,罵名我來背,收益曹總你來享。
這是一個相當高情商的行為。
城樓上驟然寂靜,只餘旌旗獵獵之聲。
曹操卻眯起眼睛,首次認真打量這個平日低調的司馬仲達。
“哦?”
曹操聲音裡帶著幾分玩味,“仲達願代孤行此不仁之事?”
司馬懿面不改色,答道:
“雷霆雨露,俱是天恩。”
“魏王已赦資中,恩德廣佈。”
“今郪縣當刑,乃正國法。”
“臣不過代行天罰而已!”
曹操聞言大笑,笑聲在城牆上回蕩。
他拍著司馬懿的肩膀,稱讚道:
“善!仲達既有此意,孤豈有不從之理?”
遂轉身對身後曹休說道:
“傳令三軍,暫歸司馬懿節制。”
司馬懿接過令箭時,指尖微不可察地顫抖了一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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