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焚書之議

始皇帝大宴群臣的第二日，咸陽的天空，便被一層無形的陰霾所籠罩。

一場小規模的朝會，在咸陽宮的內殿秘密召開。有資格參與的，不過寥寥十數人，皆是帝國的權力核心。

博士官僕射淳于越，以及其他數十名參與“死諫”的儒生，此刻正被禁軍看押在宮門之外，等候發落。他們的命運，就在今日，就在這座壓抑的殿堂之內，一言而決。

會議一開始，丞相李斯便手持笏板，悍然發難。

“陛下！”他的聲音，冰冷而銳利，如同出鞘的利劍

“淳于越等人，身為博士官，食君之祿，非但不思報國，反而妖言惑眾，借古非今，公然非議陛下之不世功業，否定帝國之郡縣國本！此等行徑，與謀逆無異！臣以為，若不嚴懲，則天下效仿，國將不國！”

李斯頓了頓，丟擲了一個更具毀滅性的建議。

“臣以為，亂世當用重典，亂思，亦當用重典！

諸子百家，思想駁雜，多為禍亂之源。臣懇請陛下下旨，盡收天下《詩》、《書》、百家語，非秦記、非博士官所職，及醫藥、卜筮、種樹之書者，盡數……焚之！

以此，統一思想，杜絕非議，使天下士子，皆以法為教，以吏為師，則帝國基業，方可萬世！”

焚書！

這兩個字一出，殿內的空氣，彷彿瞬間被抽空。

長公子扶蘇的臉色，“唰”地一下，變得慘白。他再也按捺不住，立刻出列，跪倒在地。

“父皇！萬萬不可啊！”他的聲音，因為激動而微微顫抖

“書籍，乃是先賢智慧之結晶，是華夏文脈之所繫！史書，可鑑興替；百家之言，或有謬誤，但亦有智慧存焉。

若為懲一人之過，而盡焚天下之書，此乃自絕文脈之舉！我大秦，豈不成了無源之水，無根之木？！”

他重重叩首，言辭懇切：“淳于博士等人，雖言辭過激，但其心……其心或非為謀逆，不過是些許書生之見。懇請父皇念其年邁，從輕發落！至於焚書之議，更是萬萬不可行啊！”

然而，他的這番求情，在此刻的始皇帝聽來，卻無異於火上澆油。

“住口！”始皇帝猛地一拍龍椅扶手，發出一聲巨響。他霍然起身，死死地盯著扶蘇，眼中充滿了失望與狂怒

“你是在為那群非議朕的叛逆求情嗎？！他們借古非今，否定朕之一生功業，你竟還在此為他們辯解！朕看你，是被那群腐儒，給徹底洗腦了！與他們，簡直是一丘之貉！”

“父皇……”扶蘇還想再勸。

“夠了！”始皇帝怒不可遏，“朕沒有你這樣心性軟弱、不辨是非的兒子！”

眼看著一場天大的父子衝突，即將爆發。李斯站在一旁，眼觀鼻，鼻觀心，嘴角，卻隱藏著一絲不易察覺的冷笑。

就在這千鈞一髮之際，一直沉默不語的嬴雲，緩緩出列。

他沒有像扶蘇那樣，跪地求情。而是先對著始皇帝，躬身行了一禮。

“父皇息怒。為些許腐儒之言，而傷了龍體，更傷了父子之情，不值。”

他的聲音，一如既往的平靜，卻像一股清泉，讓大殿內那劍拔弩張的氣氛，稍稍緩和了一些。

始皇帝的目光，轉向了他這個最讓他欣賞、也最讓他忌憚的兒子。

“雲兒，你以為，此事當如何處置？”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了嬴雲身上。扶蘇更是向他投來了期盼的眼神。

然而，嬴雲接下來的話，卻讓扶蘇如墜冰窟。

“兒臣以為，”嬴雲的語氣，堅定而清晰

“丞相大人所言‘統一思想’，乃是鞏固帝國萬世基業之良策！

淳于越等人，身為帝國臣子，卻不思為國效力，反而整日空談上古，借虛無之‘古’，來非議現實之‘今’，動搖人心，其心可誅！思想之混亂，確實是帝國心腹大患，當斷，則必須斷！”

這番話，他說的斬釘截鐵。

他竟然……支援李斯？支援焚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