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天下倉商號

咸陽城，南市。

一間佔地廣闊、氣勢恢宏的嶄新商號，在短短半個月內拔地而起，正式開張。

牌匾之上，是丞相李斯親筆題寫的三個篆字——“天下倉”。

李斯之所以會賣這個面子，原因很簡單。

監天侯嬴雲親自登門，只說此商號，旨在販售監天司研發的新式農具與澄心紙，並將所有盈利，都用於支援《農桑要術》的編纂與推廣。

這是一個任何人都無法拒絕的、充滿了“公利”色彩的理由。

然而，在這光鮮的門面之下，這家商號的真正掌舵者，卻是那個看似毫不起眼的、被罷黜的前治粟內史屬官——白圭之。

上任的第一天，白圭之便展現出了他那近乎恐怖的商業才能。

他沒有急著去收購糧食，而是將嬴雲從始皇帝那裡得到的、以及抄沒趙高黨羽所得的鉅額財富，進行了一次精密的分割。

“侯爺。”在監天司的密室之內，白圭之指著一張他親手繪製的商業藍圖，對嬴雲說道

“‘天下倉’欲成其事，必先立其根。其根，有三。”

“其一，‘名’。”他指著藍圖上“天下倉商號”幾個字

“丞相題字，侯爺背書，這便是我們最大的‘名’。有了它，我們便有了官方的信譽，足以讓天下商賈，不敢小覷。”

“其二，‘器’。”他的手指，移到了代表“火部工坊”的區域

“澄心紙、新式鐵犁、乃至未來會推出的百鍊鋼菜刀、鐵鍋……這些，都是足以引爆市場的‘利器’。它們是我們初期積累財富、建立商路的拳頭產品。”

“其三，‘網’。”白圭之的眼中，閃爍著興奮的光芒

“我已派出手下最得力的夥計，攜重金與侯爺您的手諭，前往帝國各郡縣。我們不急著建糧倉，我們先建商鋪。以販賣‘利器’為名，將‘天下倉’的招牌，插遍帝國的每一個角落。

當這張商業大網鋪開之時，它便是我等的耳目、血脈，更是未來我們調控天下糧價，最堅實的根基！”

他的計劃，周密、穩健，且極具野心。

嬴雲聽完，只有一個要求：“人，錢，技術，監天司會毫無保留地支援你。我只要結果。一年之內，我要讓‘天下倉’的糧倉，遍佈關中！”

“請侯爺放心。”白圭之躬身一揖，“不出三月，侯爺便能看到成效。”

然而，嬴雲和白圭之，都低估了一件事。

那就是，觸動舊有利益集團時，所會遭遇到反撲，是何等的迅猛與激烈。

……

藍田縣，王氏莊園。

藍田王氏，是老秦世族之一，自商鞅變法以來，便以農為本，兼營商賈，經過數代積累，已是關中平上，數一數二的豪族。

他們手中，掌握著附近數個縣城超過四成的土地，以及最大的糧食交易市場。

此刻，王氏的家主，王離，正一臉陰沉地聽著管家的彙報。

“家主，那‘天下倉’，已經把商鋪，開到我們藍田來了！”管家憂心忡忡地說道

“他們賣的鐵犁，比我們的好上三成，價格卻只貴了一成。還有那什麼‘澄心紙’，咸陽的貴人們都快搶瘋了。

最關鍵的是……我聽說，他們最近開始派人，在鄉下高價收購今年的新糧！”

王離手中的茶杯，重重地頓在了桌上：“高價？比市價高出多少？”

“高出……半成。”

王離的眼中，閃過一絲冷厲。

半成，看似不多，但對於那些面朝黃土背朝天的農夫而言，卻是一個無法拒絕的誘惑。

“一個毛頭小子，也想來我王氏的地盤上，染指糧食？”王離冷笑一聲

“他以為，有宮裡那位侯爺撐腰，就能為所欲為嗎？他太小看這土地上的規矩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