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丞相的“賀禮

夜，丞相府。

李斯正在書房中審閱著從各郡呈上來的文書。

自從新任廷尉陳平上任後，整個帝國的司法風氣為之一肅，呈上來的案卷都規整了不少，這讓他頗為滿意。

就在此時，他最信任的門客，也是他的首席幕僚李源，步履匆匆地從門外走了進來，臉色顯得有些古怪。

“相邦，出……出事了。”

李斯眉頭微皺：“何事如此慌張？”

李源嚥了口唾沫，指了指自己帶進來的一個黑漆木盒，聲音乾澀地說道：

“此物，是方才下官回府的路上，乘坐馬車時，在車廂內發現的。來路……不明。”

李斯何等人物，瞬間便察覺到了不對勁。他的目光變得銳利起來，緩緩道：“開啟。”

“諾。”

李源小心翼翼地開啟了木盒的搭扣。

盒蓋開啟的瞬間，一股濃烈的血腥味混雜著冰塊的寒氣，撲面而來。

盒中之物，赫然是一顆死不瞑目的人頭！

即便是見慣了大場面的李斯，瞳孔也不由得猛地一縮。他的目光，落在了人頭的臉上，那張面孔，他認得。

“玄翦……”李斯幾乎是從牙縫裡擠出了這兩個字。

玄翦，羅網天字一等殺手，趙高手中最鋒利、也最神秘的幾把刀之一。

此人手段狠辣，專門為趙高處理一些見不得光的髒活，朝中許多與趙高作對的官員，都莫名其妙地“病死”或“失足”了，據說都與此人有關。

而如今，他的人頭，卻被裝在盒子裡，送到了自己的馬車上。

“盒中……還有一物。”李源顫抖著聲音，從人頭的旁邊，取出了一枚用布包裹的、冰冷的鐵牌。

李斯接過鐵牌，上面的那個古篆“趙”字，以及背面燕國特有的圖騰，讓他瞬間明白了所有事情。

這是陽謀！

這是一份血淋淋的“賀禮”！更是一把遞到他手中的、足以致趙高於死地的刀！

是誰送來的？

李斯的腦海中，瞬間閃過了那個年僅十六歲、卻被封為侯爵的少年身影——嬴雲。

除了他，李斯想不出第二個人。那個少年，不僅擁有神秘莫測的情報來源（天機閣），更有與趙高不死不休的仇怨。

“他這是……在逼我站隊啊。”李斯喃喃自語。

這份證據，他若是不接，藏匿不報，一旦洩露，就是欺君罔上。他若是接了，就等於要與趙高在朝堂之上，進行一場你死我活的終極對決。

李源憂心忡忡地說道：“相邦，此事太過蹊蹺，背後之人的用心，不得不防啊！萬一這是趙高的苦肉計……”

“不會。”李斯打斷了他，眼中閃爍著精明的光芒

“趙高還不至於用玄翦這樣心腹的命，來行此等風險巨大的計策。送禮之人，是敵非友，但他與我們的目標，在這一刻，是相同的。”

他看著那顆人頭，和那枚鐵牌，心中的天平，開始劇烈地搖擺。

與趙高鬥了這麼多年，他深知對方的陰狠與難纏。如今，這把刀就遞在面前，他沒有理由不用。

許久之後，李斯的臉上，露出了一絲冷酷的決斷。

“備朝服。”他對李源說道，“明日的朝會，會很精彩。”

……

第二日，咸陽宮，朝議大殿。

始皇帝高坐於王座之上，聽著百官彙報著帝國的各項事務。一切，都顯得有條不紊。

嬴雲作為新晉的“監天侯”，按照規矩，也列於宗室隊伍之中。他微微低著頭，神色淡然，彷彿一個置身事外的看客。

就在此時，丞相李斯，手持笏板，緩步出列。

“陛下，臣，有本要奏。”

“準。”

李斯深吸一口氣，聲音響徹大殿：“臣要彈劾中車府令趙高，欺君罔上，私通六國餘孽，意圖不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