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草原的裂痕

北境易市的成功，如同一塊巨石投入草原的湖泊，激起的漣漪迅速擴散，演變成了波濤。

呼延豹的成功交易，像一劑最猛烈的毒藥，徹底點燃了所有中小部落的貪婪與渴望。

右賢王的禁令，在實實在在的利益面前，被他們拋到了九霄雲外。

越來越多的部落，繞開右賢王的耳目，偷偷摸摸地趕著牛羊與馬匹，來到長城腳下。

他們用敬畏而又貪婪的目光，看著那些秦人手中的鹽巴、鐵鍋和烈酒，將自己部落中最寶貴的資源，換成了能讓族人歡呼雀躍的貨物。

短短一個月，監天司便透過交易，獲取了上等戰馬近三千匹！

這個數字，幾乎相當於以往大秦軍隊花費一年時間、付出巨大傷亡，才能在戰場上繳獲的數量。

而付出的，不過是一些糧食、酒、鹽和鐵器。

這份驚人的功績，隨著奏報傳回咸陽，讓始皇帝龍顏大悅，也讓朝中那些曾經的反對者，徹底閉上了嘴。

嬴雲的名字，以及他的“以商制夷”之策，第一次，在整個帝國的高層，獲得了真正的、無可爭議的認可。

草原之上，平衡被打破，一道無形的裂痕，正在匈奴內部，悄然擴大。

……

深夜，九原郡關隘之外的一處秘密營地。

呼延豹，這位近來在草原上聲名鵲起的新貴，此刻正一臉緊張地坐在篝火旁。

在他的對面，坐著一個身披斗篷，看不清面容的神秘人。此人，正是北境易市的“大總管”，也是這一切的幕後推動者——嬴雲。

“呼延豹首領，恭喜你。”嬴雲的聲音，在夜風中顯得格外清晰，“如今，你的部落，應該是整個右部草原上，最富有的部落之一了。”

呼延豹連忙起身，謙卑地說道：“這……這都是託大總管的福。”

他心中很清楚，自己部落的崛起，完全源於眼前這個神秘秦人的“特殊關照”。

監天司的商隊，總會優先收購他的馬匹，甚至賣給他一些其他部落根本見不到的稀罕貨。

“不必客氣，這是你應得的。你的膽識，配得上這份財富。”嬴雲示意他坐下，話鋒一轉，語氣變得意味深長，=

“但是，財富，也會招來餓狼。你應該感覺到了，右賢王看你的眼神，已經像是在看一隻待宰的羔羊了。”

呼延豹的臉色瞬間一變，這正是他最近夜不能寐的心頭大患。他的部落雖然富裕了，但實力，還遠不足以與右賢王那樣的龐然大物抗衡。

“大總管……您……”

“你需要一個更強大的靠山。”嬴雲打斷了他，“或者說，一個更穩固的、能讓你變得比右賢王更強大的‘商業夥伴’。”

他從身旁拿出一個小小的錦盒，推了過去。

呼延豹疑惑地開啟，只見裡面裝著幾塊黃褐色的、結晶狀的東西，散發著一股他從未聞過的、甜膩到極致的香氣。

“這是‘糖’。”嬴雲緩緩說道

“比蜂蜜甜一百倍。草原上的女人和孩子，會為它瘋狂。貴族們，會為了得到一小塊，而付出任何代價。

我可以將此物在右部草原的獨家經營權，全部交給你。”

呼延豹的呼吸，瞬間變得急促起來。他幾乎可以預見到，當這種東西出現在草原上時，會引起何等的轟動！

這不僅僅是財富，更是地位與權力的象徵！

“您……您需要我做什麼？”他知道，天下沒有免費的午餐。

嬴雲的身體微微前傾，斗篷下的目光，彷彿能洞穿人心：

“很簡單。我不僅要你的馬，我還要……右賢王帳下所有萬夫長、千夫長的名字、性格、每日的巡邏路線、以及他們彼此之間的矛盾。”

呼延豹的心臟，劇烈地跳動起來。

這不是交易了。這是在要求他，成為秦人的間諜！背叛草原的狼神！

他掙扎著說道：“大總管，我是匈奴人……您這是要我背叛我的同胞……”

“背叛？”嬴雲的語氣，帶上了一絲嘲弄，“你告訴我，當你的部落缺少鹽巴，族人困苦之時，右賢王可曾分給你一粒鹽？

當他的戰馬膘肥體壯，他可曾賞賜給你一匹？沒有。他只會將你們這些小部落，當成抵擋秦人兵鋒的炮灰，當成隨意壓榨的奴隸。”

“你不是在背叛同胞，你只是在反抗那個壓在你頭上的主人。我不是讓你成為秦人的朋友，我是給你一個機會，讓你自己，成為這片草原的主人！”

嬴雲的聲音，如同魔鬼的低語，每一個字，都精準地敲打在呼延豹內心最深處的野望之上。

“敵人的敵人，就是朋友。右賢王，他不僅是你的敵人，也是我的敵人。

你我合作，你，得到財富與實力；我，得到我想要的情報。這是一場公平的交易，無關背叛，只關乎……生存和野心。”

許久之後，呼延豹緩緩地抬起頭，眼中原有的恐懼和掙扎，已被一種更為熾熱的光芒所取代。

他對著嬴雲，深深地低下了自己高傲的頭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