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天子之問，圖窮匕見

星象顯示，未來一兩年內，那裡的水土之氣或有失衡，恐對農耕、稻作產生不利影響。”

他沒有說“災”，只說“不利影響”。他沒有說具體的時間，只說了大概的範圍。

這番話，虛實結合，既展現了“衍星術”的價值，又留足了餘地。

南方百越之地，氣候多變，瘴氣叢生，本就農事艱難。

他說的話，就算不全對，也錯不到哪裡去。但只要有任何一點能印證，就足以證明他的價值。

嬴政的眼神終於有了一絲變化。

他最在意的，無非是內憂外患。

內憂，是朝堂人心與六國餘孽；外患，便是北方的匈奴和南方的百越。如果這個“衍星術”真能預測災禍，那對於帝國的統治，將是何等巨大的助力！

他已經信了七分。

現在，只剩下最後一個問題。

“你想要什麼？”嬴政的聲音變得平緩，卻也更加危險，“爵位？封地？還是……別的什麼？”

這是最後的考驗，考驗的是嬴雲的野心。

圖窮匕見，正在此刻！

嬴雲深深一拜，這一次，他的聲音清晰而堅定，帶著一絲少年人特有的熱忱。

“兒臣不敢求任何賞賜！兒臣所思所想，皆不敢為一己之私，只為父皇，為我大秦江山！”

“父皇乃千古一帝，功蓋三皇五帝。兒臣以為，父皇的功績，理應得到上天的印證。

這衍星術，若能推算出祥瑞之兆，便可昭告天下，彰顯父皇乃是天命所歸！”

“再者，若能提前預知災禍，便可令地方官吏早做準備，減少損失，活人無數，此乃我大秦之幸，萬民之幸！”

他抬起頭，目光灼灼地看著王座上的父親，一字一句地說道：

“只是，衍星術演算之法，極為繁複，耗時耗力，非一人所能完成。兒臣懇請父皇恩准，成立一司，名為‘監天’。”

“招攬天下精通曆法、算術、地理之才，共同參研此術。上為父皇觀測天命，下為帝國預報災祥。

監天司不涉朝政，不掌軍權，只為父皇一人之耳目，為我大秦萬世基業，築一道通天之基！”

一番話說得是擲地有聲，慷慨激昂。

他將自己的目的，完美地包裝在了“為父分憂”、“為國效力”的宏大敘事之下。

他所求的，不是個人的權位，而是一個能實現更大價值的平臺。而這個平臺的所有產出，最終的受益者，都是始皇帝本人。

嬴政死死地盯著他，彷彿要將他的靈魂看穿。

大殿之內，空氣彷彿凝固。

許久，許久。

始皇帝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莫測的笑容。

“準了。”

他緩緩吐出兩個字。

“朕給你一道手諭，準你成立監天司，撥給你三百人編制，府庫錢糧，任你支用。朕只有一個要求，”他頓了頓，眼中精光一閃

“朕要它成為朕最準的眼睛，能看透天上，亦能看透……地下。”

嬴雲心中巨震，他知道，父皇聽懂了他話語中的真正含義。

“兒臣，遵旨！”他再次下拜，額頭觸地，掩去了眼中那如釋重負、又鋒芒畢露的精光。

當嬴雲走出麒麟殿時，已是黃昏。

夕陽的餘暉將他的影子拉得很長。他抬頭看了一眼被染成金色的天空，深深地吸了一口帶著涼意的空氣。

棋局的第一步，他走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