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金陵故地,看著沿途的百姓,皇帝陛下心中感慨良多。
他雖然是宣州人,最初的班底也是從宣州給拉起來,但是真正發家起勢,毫無疑問就是在他進入金陵之後,開始以金陵為中心,飛速對外擴散,最終佔領江南道以及淮南道,成為一方巨擘。
當初李雲準備搬離金陵的時候,有金陵百姓集合請願,一直到現在,李雲都還記得,當時他牽著兒子李元的手,向金陵百姓承諾,金陵永為李氏都城。
這個其實是實現了的,金陵雖然沒有被定為國都,但是也被朝廷設為了陪都,整個金陵府上下的官員,都要比尋常地方官員高上半級,有些甚至是高上一整級,與京兆府平級。
至於李雲當初答應過金陵父老的事情,他也依舊記得。
整個金陵的風吹草動,都會傳到李雲的耳朵裡,如果金陵官員做了什麼對不起家鄉父老的事情,王法之下,決不輕饒。
這是李皇帝當年說的原話。
如今,快十年時間過去,已經做了許多年皇帝的李雲,心頭再一次浮現當年的諾言,看著跪在地上的金陵百姓,他幾次掀開龍輦的簾子,往外看去。
一直到輦車進城,他才合上了簾子,看向與他同乘的張遂,開口說道:“今年,免除金陵府百姓的賦稅。”
“明日便張布榜文,知會整個金陵府。”
張遂一怔,隨即低頭應了聲是,他猶豫了一下,還是開口說道:“陛下,地方上的賦稅錢糧,有一部分是地方衙門自用的,如果今年全免了…”
皇帝陛下看了他一眼,悶聲道:“放心,不會少了你們的俸祿,去年衙門有多少開銷,你回頭遞一份奏書上來,戶部不給你出,朕從內帑裡給你出。”
免去一府的錢糧,戶部本就收不到錢,如果還要讓戶部補貼金陵府,戶部的官員恐怕又要吵翻天,與其這樣,不如從李雲自己的腰包裡出,免得麻煩。
張遂笑著低頭,對天子稱謝,他眼珠子轉了轉,低聲道:“其實也不用這麼麻煩,臣聽說金陵的琉璃廠是是內庫的產業,到時候陛下下個條子,讓金陵的琉璃廠,給金陵府撥一些錢財就是了。”
皇帝陛下聞言,瞥了這位金陵尹一眼,笑著說道:“你這廝,惦記上朕的產業了。”
琉璃廠有兩座,一座在洛陽,另一座早早的落戶金陵,現如今正是掙錢的時候。
聽張遂這麼說,皇帝陛下瞥了他一眼,繼續說道:“琉璃廠,也不都是朕的產業,這個事很麻煩,你不用想太多,到時候朕給你補錢就是了。”
說話間,輦車已經進了金陵城,皇帝陛下開啟簾子,一路看著金陵城裡的景象,一直等到儀仗在金陵王宮門口停了下來,李皇帝才下了車,抬頭打量著這座曾經的吳王宮。
皇帝陛下稱帝之後,吳王宮也就自然不能再叫王宮,而是改稱金陵皇城,與洛陽那座皇城相對應。
李雲一家,在這裡住過相當長一段時間,這座金陵的皇宮,與洛陽城裡的那座皇宮,並沒有差距特別大,至多也就是規模小了一些。
這裡至今,依舊居住著宮人,打理這座宮殿。
洛陽那座皇宮裡失勢的宮人,不少都被貶到了這裡來。
一路進了這座皇宮之後,李皇帝看了看天色,然後對著張遂揮了揮手道:“都傍晚時分了,你回金陵府去罷,等明天再來見朕。”
張遂深深低頭,應了聲是,然後開口說道:“陛下,臣等為迎接陛下,準備了酒宴…”
“明天再說,明天再說。”
皇帝陛下襬手道:“今天朕要好生歇一歇。”
張遂這才畢恭畢敬低頭,小心翼翼退了下去。
這會兒,陸皇妃姐妹倆以及廬江公主,都已經下了車,李雲帶著自己的家人,走進了這座曾經的住處。
因為小時候曾經住在這裡,廬江公主很是興奮,在這座宮殿裡左看看右看看,時不時跑回來,跟父母說一些小時候的事情。
李皇帝笑著看著她,停了好一會兒,才對陸皇妃說道:“已經有人提前到了這裡,都安排好了,這一路趕路辛苦,你帶著小妹還有殊兒先去休息。”
陸皇妃看了看李雲,問道:“陛下不歇息麼?”
“我還有些事情。”
皇帝陛下揹著手離開,一邊走一邊說道:“不必管我。”
天子一路來到了自己在金陵皇宮裡的書房,剛坐下沒有多久,一個模樣普通的中年人,已經小心翼翼走了進來,畢恭畢敬跪在地上,低頭道:“屬下齊敏,叩見陛下。”
開國之後,整個朝廷的體系之中,在李雲面前再自稱“屬下”的,已經不是很多了,畢竟現在大家都正規化了,朝廷裡的臣子就是臣子,這是工作上的君臣關係。
而能夠自稱屬下的衙門,都是直屬天子的衙門,不受朝廷約束,這其中,九司自然就是一個。
跪在李雲面前的,就是九司金陵司的司正鍾敏,九司的高層之一。
金陵司聽起來不大,但是因為金陵是陪都,金陵司實際掌管的是整個江南東道的九司,甚至一定程度上可以約束江南三道。
而鍾敏,也是九司之中,僅次於劉博之下的幾個人之一。
皇帝陛下看著他,默默說道:“半年前就讓你準備了,準備得如何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