查江東的賬目,目的並不單純是為了查賬。
事實上,這五六年他對江東相當關注,也清楚,江東衙門遞上來的賬目,不太可能有什麼太大的問題。
他這個開國皇帝的威嚴還是在的,等閒人等,也不敢在這上頭糊弄他。
畢竟皇帝陛下雖然很少再行株連,但是罰沒家產加上五代不得入仕,也算是在政治經濟層面進行株連了。
當過官的人家,很難接受這種懲處。
而且,皇帝不株連,不代表不殺當事人,開國到如今十幾年時間,刺史以上官員因貪腐人頭落地的,恐怕已經有大幾十人了。
明知道江東的賬目大機率沒有問題,但是李雲還是要查,因為新政眼下正在推行天下各道,需要給其他道一個警醒,給他們打個樣子。
免得這些地方衙門,到時候做假賬糊弄朝廷。
等皇帝陛下離開之後,杜相公揹著手,看著曹鈺,笑著說道:“近幾年來,能讓陛下這樣看重的官員,恐怕只元珍一人了,明年進洛陽,陛下準備讓元珍去哪裡任何職?”
曹鈺猶豫了一下,但面對杜謙,他沒有隱瞞的理由,於是低著頭說道:“回杜相,大概…大概是御史臺的御史中丞。”
杜相公拍了拍手掌,笑著說道:“真是一步登天了。”
“不敢。”
曹鈺低頭道:“按照陛下定製,下官不曾經歷州縣,恐怕一輩子都要在御史臺了。”
李雲在江東的時候就定下的規矩,開國之後的官員必須要做過州縣官,才有可能進入中書拜相。
這個規定,一方面是為了打破京官與地方官之間的界限,另一方面也是要讓中樞決策層,有地方行政經驗,知道最下面是個什麼模樣。
而不是隻知權鬥。
曹鈺在這一方面的確有欠缺,將來會成為他進入中書的障礙之一。
杜相公想了想,開口笑道:“這事確實是個問題,你本人不好開口,那要不然,我跟陛下說一說,你回了洛陽之後,先在京兆府或者附近的州,做上一任刺史。”
“再去做你的御史中丞。”
“你看這樣如何?”
曹鈺深呼吸了一口氣,抬頭看了看杜謙,又低下頭作揖行禮:“下官,拜謝相公!”
杜相公看了看他,心中啞然。
顯然,眼前這個年輕人,並不滿足於聖眷,他的目光很長遠,想要效仿許相公,進入中書拜相,成為大唐的宰相。
身為官員,有拜相的心思,這並不能算是什麼野心,反而可以說是“上進”。
身為文官,哪一個不想拜相?
杜相公也沒有多說什麼,只是開口笑道:“那這個事,回頭老夫去跟陛下提。”
曹鈺拜道:“多謝相公。”
“好了,起來罷。”
“陛下交代了三個人,咱們一個一個去辦,先從金陵府的少尹開始。”
說到這裡,他看了看曹鈺,問道:“元珍在江南三道多年,這江東道以及金陵府,只有這麼三個蠹蟲嗎?”
曹鈺跟在杜謙身後,低頭苦笑:“回相公,下官…在陛下那裡,至少彈劾了十四個人。”
杜相公默默點頭,回頭拍了拍他的肩膀。
“不要著急。”
“陛下這麼做,自然是有這麼做的道理,有些人是不應該抓,有一些人是要顧全大局。”
“陛下那裡,多半都已經給他們記上帳了。”
曹鈺低頭道:“是,相公教誨,下官記下了。”
“那走罷。”
杜相公笑著說道:“我們先去金陵府衙,見一見金陵府的地方官,還有張功達。”
曹鈺低頭道。
“下官遵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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