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門一趟,回老家看看,懷懷舊,憶憶苦,自然是李雲這些成功人士的一大樂子,但是李雲自己很清楚,他需要對自己推行了五六年的新政,重新審視,並且重新做出評估。
這才是他這一次東巡,最要緊的事情。
這套政策,李雲自然還是要推進下去的,但是他現在心裡多了一些疑慮,他需要親自看一看江東這幾年到底是個什麼模樣,然後著手在新政原有的基礎上,打上一些補丁。
皇帝陛下的聖旨很快下發了下去,從第二天開始,金陵府以及江東道的各類文書,開始一點點送進宮中。
離得最近的是金陵府,因此第二天,金陵府足足好幾車文書,就都被搬進了宮中。
這些文書,還只是其中一部分,其餘部分的文書,一直到現在,金陵府都還沒有完全整理出來。
第二天下午,在金陵皇宮的天子昭明殿中,皇帝陛下揹著手,看著面前堆放著的文書,然後扭頭看了看一旁的杜謙,笑著說道:“受益兄喜歡看書,如今可是有福氣了。”
杜相公看了看眼前的文書,即便是他,也不住搖頭。
“太多了,太多了。”
李皇帝從書桌上,抽出一份文書,遞給杜謙,笑著說道:“這是金陵府統計總結出來的數目,相對來說,就簡單很多了,各種數目,可以一目瞭然,至於其他的文書。”
“抽看就行了。”
皇帝揹著手說道:“要是不聞不問,他們便不會當一回事。”
李皇帝看了看這些文書,神色平靜:“金陵不是有官辦的書院嗎,還有洛陽太學在這裡設的分院,這些個學生最是皮實好用,又年少熱血。”
皇帝陛下笑呵呵的說道:“實在不行,明天受益兄你去轉一圈,一來去跟他們見見面,二來選上幾十個人,來這裡翻書,替咱們核對賬目。”
“記得找那些算學過關的。”
說到這裡,李皇帝摸了摸下巴,繼續說道:“不白用他們,到時候在這皇宮裡給他們管飯,幹好了給賞錢。”
杜相公聞言,啞然一笑:“那每人每月給三貫錢?”
李皇帝搖頭道:“三千錢怎麼成?太少了些。”
杜相公搖頭道:“給陛下當差,莫說給錢了,就是不給錢,他們也不會有什麼怨言。”
兩個老兄弟坐在一起,琢磨了一番,最終定下來,讓杜相公明天去拉一些廉價勞力過來幫著對賬,緊接著兩個人看了看金陵府送上來的總賬,坐在一起,自己粗算了一遍。
大概算了一下之後,沒有什麼太大的問題,杜謙看著李雲,開口說道:“陛下,過幾天要不要去金陵那個市舶司看一看,看看往來商船多不多,是個什麼情形,還有地方的那些作坊,工場。”
此時,江南東道以及金陵府,一些小規模的紡織工廠已經初現雛形,不過這個時候,並不叫做工廠,而是叫做工場。
就是大家一起做工的場地。
皇帝搖頭道:“咱們既然到了金陵,自己再下去看,就看不見了,這些東西,我早已經派人過來確認過一遍了。”
杜相公一怔,隨即明白過來。
“薛副將。”
李雲“嗯”了一聲:“地方衙門的人騙我,九司不一定騙我,便是九司也跟著作假,薛圭是我的外侄,他卻不太可能跟我說謊。”
作為李雲自己,他有許多個親信,從感性角度出發,李雲覺得,這些親信都不太可能欺騙自己。
但是身為皇帝,卻不能這麼想,多疑對於尋常人來說,可能是一個缺點,但是對於皇帝來說,卻是個必備的職業素養。
一些要緊的訊息,戰略層面的情況,他必須經過多方確認。
皇帝拉著杜謙坐下,然後看著他,笑著說道:“金陵少尹吳清正,下屬知縣孫茂才,常州刺史周秉。”
“這三人…”
皇帝陛下頓了頓,繼續說道:“過幾天,曹鈺到了金陵,受益兄辛苦辛苦,跟曹鈺一起,把他們三個都辦了。”
杜相公只是微微一愣神,便回過神來,知道皇帝陛下手裡,已經有了這三人的明確罪狀,他啞然道:“陛下要拿人,讓曹鈺配合地方衙門直接拿人就是,幹什麼這麼麻煩,還得親自過來?”
“那不一樣。”
皇帝陛下呵呵笑道:“這就是我的一點小心機了。”
“當初我們這些人離開金陵,遷到洛陽,沒有定金陵為國都,金陵百姓們心裡難免有疙瘩,而且我們在江東這麼多年,江東道還有金陵的百姓,對咱們是最支援的。”
“多少有點對不住他們。”
皇帝陛下默默說道:“這三個蛀蟲,等我到了之後再處理,這樣江東百姓,能多少記著點咱們的好處不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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