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十鳶放下湯匙,擦了擦唇角,道:“娘不妨聽纖雲接著說下去。”
“周唸詩的確已經無事了。”纖雲笑道,“不過咱們小姐實在聰慧過人早有安排,小姐先前交待我,在老爺和那外室女趕過去後,就讓那婦人的漢子出現在大堂上,言說自己這段時日出城去進貨了,家裡婆娘疑心病重,他乾的是貨郎營生,不過是挑貨在杏花衚衕做過幾次買賣就讓婆娘給誤會了,在大堂上一語道破周唸詩的相好是…是咱們老爺,倆人還有個已經及笄的女兒。”
說到這處,纖雲不禁看了一眼謝桐的神色。
宋十鳶柔聲問道:“女兒如此安排,娘會生氣嗎?”
謝桐想起宋懷壁就覺得心冷,她道:“娘不生氣,他做出這樣的醜事不覺得羞恥,我們又何須為他遮掩,不過這樣一來,鳶兒你的安排豈非是竹籃打水一場空,並不能奈何那周氏母女分毫。”
謝嬤嬤心思通透,忍不住出聲道:“哪裡是竹籃打水無用功,那周氏和老爺的事傳揚出去,周氏的名聲就壞了,且又扯出外室私生女,來日就算他們逼著夫人不得不將宋初意記在名下,西京裡誰還不知這其中的齷齪,未必瞧得起她的出身。”
“況且,今兒他們軟硬兼施抬出聖上口諭來威逼夫人,小姐此舉可是解了燃眉之急,未能叫他們得逞。”
謝嬤嬤越說越覺得小姐實在聰穎,大病初癒,又剛從痴傻混沌中清醒過來,眨眼間就能想出這麼好的法子,往後必不會再叫人給欺負了去。
謝桐聽懂後茅塞頓開,她軍莽出身,心思一向不深,卻不想女兒竟這般有主意。
她追問道:“那後來呢?”
纖雲忙道:“見鬧騰了一番,竟是這麼一個烏龍,周唸詩提出誣告反坐,要順天府尹治罪那誣告的婦人,婦人眼看就要被打上三十大板,奴婢按照小姐的吩咐叫安插在圍觀百姓裡的人嚷嚷周唸詩曾是教坊司的官妓,許是擔心被挖出更多陰私之事,周唸詩趕緊離了公堂,那貨郎漢子照我交待的,趁機拿出銀錢給婆娘贖了板子。”
大景律中,若因過失或證據不足而“告不實”,雖不構成誣告,但仍受處罰,但刑罰較輕,是可以用錢贖罰的。
纖雲:“奴婢已經安排他們夫妻二人出城,離開西京,回泉陽老家去了。”
宋十鳶問道:“可給足了安家的銀錢?”
纖雲笑著道:“給足了的,奴婢在夫人的私賬上支了二百兩。”
憐雙在一旁聽得咂舌:“小姐真厲害,這一步步的竟全都提前算到了。”
“當下還有一件要緊的事。”宋十鳶朝謝桐道,“娘,您安排人去查一查周家的事,著重打聽一下宋初意的外祖父。”
謝桐忙道:“娘已經叫人去打聽過了,她外祖父是周炳昌,先帝在位時,周炳昌官至吏部尚書,又兼領內閣中極殿大學士,還曾是當今天子的少師,風頭一時無兩,後來因著一宗案子獲罪抄家,男丁流放,女眷充入教坊司為妓。”
宋十鳶一下便抓住了關鍵之處:“周家的案子如今平反了?”
謝桐點了點頭:“一個月前朝廷跟北洲王庭議和,出使北洲簽訂盟約的便是周炳昌,天子要啟用周炳昌,自然要將周家的案子給抹平了,來日周炳昌回朝,恐怕會重新入閣,位極人臣。”
宋十鳶露出瞭然的神色:“難怪父親會如此賣力,讓宋初意頂替我嫁去安王府,女兒若未猜錯,恐怕要不了多久父親就會將周唸詩迎進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