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起身拍了拍宋允的肩膀:“周炳昌要推行新政,便要用人,可週家獲罪這些年,他手裡哪還有什麼人手可用?朝中不想他歸來分權的大有人在,所以這是我們父子倆的機會,我在侍郎這個位置坐了七年,若再不進一步,那便只剩退了。”
他又提點道:“不出意外,聖上應會讓周炳昌主掌三月春闈,選拔天下學子為推行新政所用。”
宋允眸光亮了亮,神情隱隱有些激動。
宋懷壁意味深長地道:“你周姨娘說了,讓你好好準備幾篇文章,等她父親一回西京,就讓我帶上你登門拜訪,屆時讓她父親為你指教文章,如此一來,你便也不必再去尋什麼大儒了。”
宋允立刻道:“周姨娘有心了,兒子會好好準備的。”
宋懷壁嘆氣道:“你是個懂事的,可你母親目光短淺,心裡只有兒女情長和十鳶那個女兒,我急於將事情辦成,也是怕影響了周炳昌的名聲,於他推行新政不利,再影響到你我的仕途。”
宋允忙道:“兒子會去勸說母親,儘快說服她同意將初意記在名下。”
宋懷壁臉上浮現滿意之色:“你母親還是在意你的,只要我兒能狠得下心來,她必定會讓步的。”
宋允面露深思:“皇后娘娘賜婚的懿旨能否拖延上幾日?倘若母親以為婚事取消,興許會好辦許多。”
宋懷壁聞言笑了笑:“吾兒甚是聰明,倒也不失為一個好法子,我設法讓三皇子將懿旨拖延上幾日。”
離開書房後,宋允帶著小廝去往碧梧院,隔著拱形的月牙門,他看見母親謝桐正在耍梅花槍,宋十鳶坐在杌凳上看得目不轉睛,眉開眼笑地不住喝彩,與從前她痴傻之時似乎並無差別,院中的氣氛並非是他想象中的沉悶。
宋允看了眼自己掌心的疤,他不喜宋十鳶這個妹妹,或許是因為掌心的這道疤讓他始終耿耿於懷,又或許是自幼時起,因為有這麼一個痴傻妹妹,而給他帶來的無盡嘲弄。
他想,不論是什麼原因,終歸是她欠自己的。
那輛失控的馬車沒能讓她消失,反而讓她大病一場恢復了神智,那麼,宋十鳶去北洲吃點苦頭也是應得的。
宋允看著謝桐練完一套槍法,神色緩緩變得堅定,邁步朝院中走去。
他在兩人跟前站定:“母親。”
謝桐將梅花槍遞給一臉好奇的宋十鳶,聞聲抬頭看向宋允,當母親的總歸不會和兒女一直置氣,她道:“我讓小廚房給你留著飯菜,若是餓了,就回你院裡去用飯吧。”
宋允口吻溫和了一些,歉疚道:“母親,方才兒子不該那般說話,妹妹的痴傻病能好,我心中也是高興的。”
聽他這麼說,謝桐心底的那點氣消散了不少:“那你還不快跟鳶兒道歉?她如今又不是從前,什麼都聽不懂,你這個做兄長的那麼說話,她心裡豈會不難受?”
宋允從善如流,很是溫和地朝宋十鳶道:“先前是兄長的不是,我也是關心則亂,妹妹莫要跟我一般見識。”
宋十鳶正摩挲著梅花槍細看,聽見宋允的話,她未曾抬頭,只簡短地道:“無妨。”
宋允面色微冷,不再理會她,而是看向謝桐:“母親,家裡的事我已經盡數知曉,父親如此行事,您受委屈了。”
謝桐心中一暖,好在兒子明辨是非,與宋懷壁那個狼心狗肺之人並不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