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丫鬟將手裡捧著一隻蓋著紫綢布的托盤,她上前將托盤放在鴛鴦桌上。
魏嵐揭開紫綢布,笑著說:“我見妹妹喜愛漆器,就帶了從前的頑作,也不知能不能入得了妹妹的眼。”
托盤上放著的是一隻螺鈿漆器妝奩,用螺殼、蚌殼、貝殼裁切成物象,嵌了銀花片,上施線雕,在漆面上鑲嵌成紋,圖案則是五彩花蝶和黃地粉彩梅鵲,色彩明快豔麗,瑩瑩流光,既富麗華貴又溫潤多彩。
宋十鳶驚歎道:“好生精美,魏姐姐厚贈,我實在受之有愧。”
這一個雙層對開的漆器妝奩,恐怕要花費上好幾個月才能雕琢得如此精緻。
魏嵐溫婉一笑,面露真誠:“妹妹,我也有個不情之請,能否借一步說話。”
宋十鳶示意憐雙和纖雲退下,魏嵐的小丫鬟也跟著去了屋外。
“魏姐姐有什麼事但說無妨。”宋十鳶其實隱約已經猜測到了魏嵐的來意。
魏嵐咬了咬唇,沒有扭捏,直白地說:“我想問了智的命卦,是否能做得了真。”
她捏著手帕,慘然一笑:“我剋夫命的流言,鳶兒妹妹應當也有所耳聞,這剋夫命已經成了我祖母的一塊心病,她日夜擔憂我擇不到夫婿,下輩子無所依靠,我先前定的兩次婚約令祖母大病了兩場,她身子骨已經不如從前硬朗,為了我這個不爭氣的孫女卻仍在強撐著。”
魏嵐看著宋十鳶,定定地道:“我自個兒也想知道,我是不是當真就是個會害死人的災星。”
宋十鳶見她眼圈泛紅,眼底隱見淚光,柔聲說:“哪有什麼天定命格,我以為人定勝天,事在人為。”
魏嵐聽出她的言外之意,瞳孔微微放大,好半晌突然淚流滿面,卻面頰帶笑。
宋十鳶瞧著心裡跟著有些難受,想起她從前在自己痴傻時候的照拂,低聲揭露道:“布料用薑黃浸泡染色,一遇鹼水就會變為血紅色。”
“竟是如此!”魏嵐怔然,困死她的剋夫命卻不過是這樣的小把戲,她一時間眼淚流得更兇,但笑容也跟著放大。
她原來是被人擺佈了命運,這些年所遭遇的白眼非議、流言蜚語,全都是有人刻意為之。
“多謝妹妹,多謝妹妹。”魏嵐難掩激動,連聲朝宋十鳶道謝。
被宋十鳶以誠相待,魏嵐開啟了心房,情緒平復下來,她拉著宋十鳶的手道:“那日我見妹妹登臺後命卦就發生了變故,這才隱隱起疑,我原已存了死志的,只等祖母過身,便打算一條白綾也隨著祖母去的。”
宋十鳶心生唏噓,柔聲說:“魏姐姐有這般好的手藝,可見哪怕處境不好,也沒虛度光陰,每一日都在好好地活著,即便不嫁夫婿,姐姐憑藉這樣的手藝也能有立足之地,萬不可再有這樣的念頭。”
壓在頭上的烏雲終於撥開,魏嵐如獲新生,她神色堅定地道:“妹妹說得對,往後我不會再自怨自棄了。”
她投桃報李,想到宋十鳶家中近來發生的事,低聲道:“外頭已經傳開,說安王側妃是你家裡早年流落在外的嫡出大小姐,趕巧被周家的二姑奶奶給收養了,是安王殿下認出了宋府的信物,這才使宋姑娘得以認祖歸宗,兩人早就一見鍾情,安王登門提親定下的婚約原就是那位宋姑娘,替嫁換親都是無稽之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