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到了城門的時候已是午夜,高雲天叫開城門,一行人打著哈欠回到縣衙。
今晚捕快們都要住在吏舍,高雲天進了縣衙走在最前面,等到了吏舍門口回頭一看,除了自己的手下,賈川他們……沒了。
賈川本想著按照習慣找人開個案情分析會,這事兒憋在心裡著實難受,老鄭頭是最好的選擇,他怕董樹本知道實情後直接噶過去。
奈何賈川現在是董樹本的救命稻草,一刻離不得,所以賈川眼神示意老鄭頭開溜,董樹本即刻便感知到了。
還是那個小院,四個人淨了手後坐在院中小凳上,中間桌几放著一壺井水。
三人也不管老鄭頭遞過來的碗乾不乾淨,倒了水仰脖就幹了。
四人都是傍晚在路上隨便吃了口乾糧,帶的水早就喝乾了,這麼熱的天,最是費水。
“說吧,你定是想到了啥,一路上跟丟了魂似的。”老鄭頭先開口了。
“你這兒……隔牆沒耳吧?”賈川問。
老鄭頭笑了,說:“大白天的都沒人願意靠近這院子,更別說這個時辰,你別忘了殮房裡還住著一位呢,他們才不會來。”
賈川點點頭,深吸一口氣,看向董樹本說:“你要挺住,我說出來咱們一起想法子,我對大明律不是很清楚,或許能有活路。”
董樹本聽罷毫不猶豫直挺挺的向後倒去。
好在順子眼疾手快將他拽住,老鄭頭上前掐人中,董樹本咳了一聲睜開了眼,順子將他扶起坐好。
賈川忙說:“你這心理也承受不住什麼呀!”
賈川本以為將事情說的嚴重些,等聽完之後,董樹本能更容易接受,誰知道開頭都還沒說他就這般模樣了。
“鈔銀都沒了,我閨女在婆家沒有豐厚的嫁妝撐著,豈不是要讓人欺負死?”
“你不是因為我剛才說的話……”
“你剛才說了什麼?”
賈川很無語,問:“你都想了一路,怎回來了還在琢磨這件事?這是最嚴重的嗎?”
董樹本深吸一口氣,想起庫房裡的兵刃和弓箭嘟囔道:“對啊,兵部撥下來的……都沒了。”
順子忙問:“這都是在咱們不在的時候發生的,理應與巡檢使無關吧?”
老鄭頭也說:“頂多來個疏於操練,管理不善的訓誡,想升職是難了,別的,應是不礙事。”
董樹本帶著哭腔說:“沒了升職的機會,我去何處幫我閨女再將嫁妝攢夠?”
賈川撓了撓鼻子,問:“你要是命都保不住了,還惦記這些事嗎?”
“啊?”三人齊齊看向賈川。
“他的意思是,若是這麼大的事全因你們巡檢司裡面有個內奸,不要說巡檢使,你們倆也撇不乾淨。”
三人又齊齊扭頭看向院門口,只賈川沒有動。
高雲天抱著雙臂歪著腦袋看著院中人驚訝的表情,心裡很是受用,他走到順子身旁,踢了踢順子的凳子,順子即刻站起身,賈川迅速的抽走凳子,擺在自己另一側,說:“順子,坐!”
高雲天雙眉一挑,說:“縣尊眼下是不知你們巡檢司有內奸,若是知道了,即刻便會將你們三人下獄!”
“那你現在便去告知他,我們等著。”
賈川低估了高雲天,雖說他今日所有問話和查證,細想之後大概都能想到這個方向,但高雲天偏就不懂細想,能細想的董樹本和順子這一天又沒有這個心思,老鄭頭更沒有。
這個傻大個說傻的時候一點不帶裝的,可抽冷子還能看到點正常人的模樣,這時有時無的智商,沒有任何規律可言,賈川嘆了口氣,搖了搖頭。
高雲天見賈川依舊不怕,便琢磨著是不是這小子真的跟太子不一般?“沒事回去睡吧,累一天了。”老鄭頭勸道。
高雲天的叛逆期來的晚了些,見到賈川后才開始表現出來,這時候轟他?他懶得找凳子,一屁股坐到地上說:“我要盯著你們,看看你們會不會商議些殺頭的事。”
董樹本這時候的神識已經回來了,他張著嘴瞪著賈川問:“他說……咱們身邊有……內奸?”
賈川沉默了,他不知道當著高雲天的面,這個問題該如何回答才好。
高雲天見賈川沒說話,以為是想聽聽他的見解,便開口道:“我那日去現場便有些想不明白,你們四十多人,來人即便人再多,想要全都殺了,也得靠運氣,畢竟那是你們的地盤,況且,賈川說兇犯只有十人左右。”
高雲天頓了一下,滿意的看著眾人的表情,繼續說道:
“今日再去,賈川讓我們找你們的人死前埋的那些人,何意?那坑在何處?自然是埋屍的人才會知道,像我們今日漫山遍野的找都嫌費事,他們莫不是抬著屍體四處找風水寶地,恰巧看到了這個坑?再說你們的兵器庫都被人盜了,咋說呢,你們三人何時能回到黃蘆嶺巡檢司,你們自己怕是都不知道具體時辰,那些人殺完人之後趕緊跑是最主要的,若無人提點,哪裡還有時間考慮偷盜的事?你那點鈔銀……怕也只有自己人知道吧?”
月光下,董樹本面色白的嚇人。
順子也沒好哪去,他之前只覺得自己一個弓兵,好事輪不到他,壞事自然也輪不到他,若是賈川走了狗屎運,或許他也能跟著沾光,混個縣衙小吏噹噹。
可眼下聽高雲天說完,順子怎會不知這等大事的連帶性可不是鬧著玩的,什麼叫內奸?那就是平日裡在他們身邊的人!
他們身邊的人犯下這等大罪,他們還能獨善其身?老鄭頭看了看賈川,張了張嘴,又閉上了。
賈川不屑的看著高雲天說:“前面說的頭頭是道的,後面便開始瞎扯。”
聽到賈川口中‘瞎扯’二字,董樹本和順子的眼睛頓時放光,他們期盼的看著賈川,希望從他口中聽到駁斥高雲天的話。
“盜走兵刃跟內奸有何關係?沒有內奸,他們一樣盜!我們那破地方,說是兵器庫,就在把頭第一間,平日裡還有人坐在門口,那門鎖形同虛設,別說只我們幾個要回來,便是天王老子要回來,他們也會順手拿走一些。”
高雲天還想反駁,可歪頭想了想,又覺得賈川說的有道理。
“這隻說明兵刃對他們有用,何人這般大膽收集兵刃?”賈川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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