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川上前一步,緊握住崔有志的手,而後躬身嚴肅認真的說:“太子命我回巡檢司等旨意。”
“旨意?升遷?”
賈川點點頭又說:“還會有新差事。”
“什麼差事?”
“蒙太子信任,自然是查明一路遇險是何人所為。我昨夜已查明巡檢司眾人死於大雨之夜,是憑屍體腐爛程度作為依據,推斷出死亡時間的,且屍體有致命傷口,周遭卻甚少有血跡,應是被雨水沖刷了,之前太子在黃蘆嶺遇險之時抓住的活口都死了,卻有一人死亡時間是昨日……”
崔有志抽回手,具體案情他現在不想聽,知道個大概可以向上報便可,他扭頭問旁邊的中年人:“他說的,你都記下了?”
那人點了點頭。
崔有志看上去只是虛弱些,並無其他,實則他此刻心裡如到了沸點的水,翻滾的厲害,他懊惱自己這個地方有個太子安插的人,他竟是不知,這個人必定不是與太子剛認識的,剛認識怎會將這等重要的差事交給這位年輕人?這年輕人看著還沒自己兒子歲數大。
所以,崔有志沒有問‘你從何處學的仵作之技?’太子自有安排,既然有安排,那就簡單了,崔有志適當的坐起來一點點,哆哆嗦嗦的擦了擦額頭上的汗,心說:現下知道這小子是誰的人也不遲。
崔有志舒了一口氣,又倒了幾口氣,這才說:“你也看到了,本官親臨現場,嚴加巡查……”
賈川馬上認真無比的介面道:“縣尊愛崗敬業,認真負責,樂於助人,關心同事,專業技能和業務水平優秀……”
崔有志覺得自己聽懂了,又覺著自己沒聽懂,正在歡喜與納悶之間橫跳,賈川話風一變,又說:
“還望縣尊明查,董巡檢使與我和另外一名司吏昨晚到達之後,便開始檢視現場,且已做詳細記錄,這些人除了當夜追殺太子的人犯,其他人都是……為國捐軀,此地屍臭瀰漫,理應速速讓他們入土為安才好。”
崔有志聽得很認真,想都沒想便對旁邊的中年人說:“柳主薄你即刻安排,一切聽從這位……”
“巡檢司司吏賈川。”賈川躬身道。
“聽賈川安排。”
柳主薄連連應是,可想要站起來卻是不能,他趕忙高聲喊道:“高捕頭何在?”
剛才那個大高個趕緊直起腰:“在!”
“你帶人,跟著……賈川,將巡檢司一眾人等好生埋了。”柳主薄指了指賈川。
賈川再次打量了一下這位高個子魁梧的男人:皂青色長袍,身掛腰牌,懷揣鐵尺,繩索,面方嘴闊,臉色蒼白,卻緊皺眉頭,認真嚴肅。
賈川朝高捕頭拱了拱手說:“董巡檢使昨夜帶著我與順子已挖好幾處,剩下的便要勞煩高捕頭眾衙役幫手……”
“你先等會兒!既然到了命案現場,自然是要先仔細檢視,仵作何在?”高捕頭高聲一喊,胃裡又是一陣翻騰,他使出全身力氣壓制向上湧起,想要突破喉嚨之物,表情堪比便秘。
柳主薄急道:“你這個時候驢性又上頭了!他們,巡檢司的人檢視過,你剛剛沒聽到賈川說已做了筆錄,你們看看筆錄就行了,這麼多……又都腐爛成這個樣子,你還要看什麼?”
“看死者傷勢,看兇犯有無留下痕跡!”高捕頭說完再忍不住,一邊吐去了。
賈川心中自然明白高捕頭是對的,怎可別人說什麼便信什麼?此案因黃蘆嶺巡檢司的轄屬在東照縣,自然由他們先行查證,即便將來案子轉走,來人接手的時候也會問個明白,他們但凡有答不上來的,都是罪過。
但賈川也知道知縣,主薄的意思,這地方是太子歷險之地,案子牽連必定甚廣,案子不論如何查都不可能全身而退,所以崔知縣一上來先問前因,知道太子有信得過的人在這兒,自然想到甩掉這個包袱的法子,凡事都聽賈川的,有事便也只是賈川頂著。
董樹本沒精力想這些,他覺得自己快不行了,連日來體力,精神都受到了極限的折磨,肚子裡又早就吐乾淨了,一點支撐他撐下去的東西都沒有,就在賈川想要耐心跟高捕頭解釋一下的時候,董樹本直接倒在崔有志的懷中。
賈川一驚,忙說:“除了留下的,其他人都先離開吧,有勞知縣,主薄給巡檢使灌些米湯,再找醫者給診治一番。”
崔有志一聽‘離開’二字,頓時身上有了力氣,命高捕頭帶著眾衙役事事聽命賈川,然後又找兩人抬著董樹本,十分快速的離開了現場。
現場只剩癱坐在地的順子,站在高捕頭身邊的賈川,站在不遠處的一個駝背揹著木箱的老頭,還有十幾名衙役,五名護送他們回來的兵士。
高捕頭吐了一陣,勉強直起腰,還沒說話,賈川先說:“讓他們去屋裡找些破布圍住口鼻,多圍幾層,一半人去挖墓穴,一半人找個味兒小的地方做出幾副擔架,擔架你知道是什麼嗎?屍體現階段除了屍臭重,屍身也很滑膩,想要抓腿抬肩弄過去埋葬會很難,且無人敢做。”
高捕頭被賈川這麼一提醒,才想到可以圍住口鼻,趕忙命人進屋拆解被褥也好,用破舊衣衫也罷,給每個人做出厚實的面巾,而後拉著賈川朝後面走了一段路,味道沒那麼大了,高捕頭才挺直眼神,威嚴十足的說:“我乃東照縣捕頭高雲天!經我手的案子不知多少,你莫想誆騙我,我只問你,為何不讓我們查驗屍身?此案是否與你有關?你搬出太子嚇唬崔知縣目的是啥?”
賈川指了指駝背的小老頭說:“他一人需查驗四十多具屍體,天黑後你們可敢舉著火把站在旁邊幫手?”
高雲天原本挺直的脊樑瞬間有點洩氣,他腦補了一下夜幕下滲人的場景,皺眉看向那老頭問:“老鄭頭,你可有把握天黑前查驗明白?”
老鄭頭搖了搖頭,沒有說話。
“平日裡跟你說了多少回,教出兩個徒弟來,你日日偷懶,只知偷酒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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