順子問:“玉器鋪老闆死的也就比張玉晚了一兩日,甚至差不多,可他在你的推斷中,可是與安平伯一頭的,一個匠人死了,一條人命,我知這些大官不會上心,可一條總比兩條強吧?想來兩條人命的案子,安平伯要掏的銀錢只會更多,不能像肖劍一般,先藏起來嗎?那時候關門也能說得通吧,只說避避風頭便可。”“是這個道理,所以玉器鋪老闆的死一定另有原因,這老闆不比肖劍,肖劍有身手,又是跟了安平伯多年的,來日照樣有用處,而這位玉器鋪的老闆……可就不好說了,案發後玉器鋪關門,如何處置剩餘庫存?誰來處置的?店鋪中總有些賬目未清,誰來處理的?為何卷宗中沒有提及?沒有提及便是不能白紙黑字的寫出來,所以我推斷這家玉器鋪多少與安平伯有些關聯,安平伯府便可做主的關聯。”
順子嘆了口氣說:“都說背靠大樹好乘涼,那也要看是棵啥樹,樹上都是洋辣子,掉了一身,可也是要命的。”
順子話音剛落,高雲朵和董圓圓手牽手的從後院走出來直奔院門。
“你們幹啥去?”順子問。
董圓圓笑呵呵的說:“姐姐說街上有好吃的,我們去吃午飯。”
高雲天皺眉說:“你們走了,我們中午吃啥?”
高雲朵頭都沒回:“你們又不是沒長手。”
賈川脫口而出:“你不聽了?”
董圓圓回頭看向賈川說:“我都聽明白了,姐姐還用聽?”
“別惹禍!”高雲天喊了一聲。
順子猶豫了一下,問賈川:“用不用我跟著?”
高雲天問:“你跟著有何用?她連我的話都不聽,能聽你的?”
陳默笑道:“這裡是北京城,不會有什麼事的,自會有人跟著,放心吧。”
賈川鬆了一口氣,接著說道:
“安平伯府中人口多,子孫昌盛啊,但家產分配起來便也是難題,哪一房私自開個什麼鋪子,多些進項也正常,卷宗中沒寫這麼清楚或許便是因為這個,便假說老闆來自南京云云,明面上是老闆實則只是個掌櫃的,如此便容易了許多,只要遣散了夥計,他們覺著店鋪的真實情況便也就蓋住了,至少他們當初沒想過這麼一起案子會引起皇上的注意,可見這種事他們平日裡沒少做。”
陳默搖了搖頭說:“照你所說,他們理應暗地裡動手,悄無聲息的……”
“如何悄無聲息?”順子問:“查張玉之死必定會引出玉器鋪,他可是主要人證,陳大哥莫忘了順天府查證的可是同行因嫉妒心生殺意,嫉妒啥?自然是玉器鋪的活兒,這過堂的時候怎少的了玉器鋪老闆?”
陳默皺眉想了想。
賈川有些意外,他知道順子靦腆,如今竟是敢反駁陳默的話了,賈川趕緊看向陳默,怕他氣惱,而陳默正皺眉思考,賈川鬆了一口氣。
高雲天這時探身問賈川:
“你說有沒有可能玉器鋪老闆是在別處被殺的,本就是照著陳大哥說的那般,想悄悄的滅口,順天府發現這樣不行,他們才將屍首偷偷運回店鋪後院,所以夥計發現屍首的時候,屍首已有腐肉。”
賈川連著‘嗯’了好幾聲,頻頻點頭說:“這個推斷很有道理,我之前還在琢磨為何死了多日才被發現,你這麼一說便都說得通了。”
順子看了眼得意的高雲天,問賈川:“你說殺張玉的時候,為何不能悄悄的呢?若是一開始便瞞下了,也不會有後面的事。”
陳默擺了擺手說:“你莫不是以為他們已到了為所欲為的地步,想殺誰便殺誰?”
“不是嗎?”順子反問。
賈川說:“這要看想殺的是誰,按理說堂堂伯爺,想收拾一個匠人,理應不是問題,若這個匠人不好收拾呢?一個能到伯府刺殺伯爺的人,多少得有些身手吧?像我一樣,進去了又能如何?現在咱們都知道伯府的護院是跟了伯爺許多年且有身手的,他一個人若想刺殺成功自然是難,但府中那麼多人竟是沒有將他留下,是不是也說明此人不好收拾?”
高雲天點頭說:
“這便能說通為何那隨從去了兩次,第一次應是你推斷的找人去了,結果張玉恰巧沒在,第二次再去,因有玉器鋪老闆陪著,張玉並未心生警惕,肖劍出其不意一刀解決了有身手的張玉,可見肖劍的本事也不低,所以安平伯不會捨得殺他,只要能打聽到肖劍藏在何處,咱們出手利落些,或許真能帶回來一個活的。”
“到時送去詔獄,他便是青銅鑄的嘴,我也能撬開!”
“煮點茶來喝,說的有點口乾了。”賈川說。
順子立馬起身。
沒過多久,順子端著茶壺茶杯來了,幾人又在院中閒聊了幾句,順子剛要起身去做飯,便有人急匆匆跑院中,躬身道:“兩位姑娘剛到街上,看到有人鬼鬼祟祟,高家姑娘便跟了上去,結果……”
高雲天仰天一個聲‘哎呀!’而後一拍大腿:“又惹禍了!總覺著自己是替天行道,她也不問問天答應了嗎?!”
高雲天嚷嚷完便要往外衝,順子驚慌失措的跟著就走,賈川喊道:“你們先聽聽怎麼回事!”
高雲天站在院門回頭喊道:“她必定又將人打壞了,我得趕緊過去,不然……”
來報信的人忙說:“那些人該打!只是人有點多,我回來問問是不是直接送順天府?”
陳默皺眉說:“你慢慢說來。”
順子拉著高雲天趕緊回來聽。
……
原來高雲朵帶著董圓圓剛走到街上,便看到一人鬼鬼祟祟的捂著胸口朝一條小巷偷感十足的走去。
高雲朵以多年替天行道的經驗判斷出此人必定有問題,便拉著董圓圓尾隨其後,這人穿小巷,過街口又進小巷,如此行了多時,終於在一條小巷深處的土院門前停住了腳步。
高雲朵拉著董圓圓躲到牆後,等那人進了土院這才上前。
董圓圓低聲問:“姐姐可是覺得他偷了吃食藏在胸前?”
高雲朵示意董圓圓別出聲,耳朵貼在院門外仔細聽了聽,突然一臉怒氣一腳踹開院門,衝進院中,再抬腿踹開柴門,那一瞬間,腐朽的木屑混著爛菜葉發酵的酸味還有絲絲血腥氣撲面而來。
董圓圓生怕高雲朵有事,緊跟在身後,待看清屋內後,忍不住大喊:“媽呀!”
只見屋內沒有任何擺設,右邊,七個被捆成粽子的女童縮在牆角,三名十幾歲的女子脖頸拴著鐵鏈,手腕也是,腕骨清晰可見已被磨出了血,左邊,五名胖瘦不一的成年男子席地而坐,正準備用飯。
“倒是挺會挑地方,玩起了燈下黑,以為藏在這裡便無人能尋到了?”高雲朵說著抄起地上一根木棍,直接砸在第一個衝上來的人臉上,三顆黃牙落地,腥熱的血濺到斑駁的土牆上,餘下四人這才醒過神來,抄木棍的,掄斧頭的,抄起剔骨刀的,三人齊齊撲了上來,還有一個膀大腰圓的,手裡什麼都沒拿直奔董圓圓。
董圓圓哪見過這陣勢,可她更沒見過牆角這般悽慘的畫面,就在那膀大腰圓的人朝她撲來的時候,高雲朵心驚不已,可她被三人圍住,一時間不得分身,只能高喊一聲‘小心!’
董圓圓像是被角落中的畫面刺激到了,不等那人到身前,她竟是使出全力撞了過去,那人以為這小娘們只是胖了點,他過來一掌便能解決了,哪知沒等他揮出手掌,便感覺撞到了一座山,他完全頂不住,身體直接被甩到土牆上,只差一點土牆就裂開了。
同一時間使斧的漢子已經掄起斧頭劈向高雲朵左肩,高雲朵旋身而起,踩著一人天靈蓋,以木棍為劍直戳掄斧頭那人肋下三寸,那人疼得嗷的一嗓子,倒地時還帶倒了握著棍子的同夥。
說時遲那時快,使剔骨刀的人是個矮子,眼見高雲朵落地,立刻就地一滾,奔著高雲朵腳踝筋而去。
高雲朵並未躲閃,而是瞅準時機用木棍朝地面上狠狠一紮,木棍一邊正好卡在剔骨刀血槽上,而後腕骨一擰,那人哎呦一聲,木棍絞著剔骨刀反刺向那人面門,那人趕緊鬆開刀,滾到一旁,這剔骨刀可就到了高雲朵手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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