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有人就這麼看著賈川當眾作假,往日只有王府中人能指鹿為馬,構陷他人,今日竟是被賈川就這麼當眾構陷,無一人上前阻攔,林圩倒是想,卻是沒勇氣開口,他惹不起漢王,難道惹得起皇上的人?
尤其是賈川跟那人交代清楚後,轉身跟林圩說了一句話,林圩差點噶在當場。
“快些走吧,一會兒漢王府的人就該等在半路了,我還得命人動手。”
……
可惜,這個時辰百姓都在睡夢中,不然便會看到衙門裡的人健步如飛,尤其抬轎子的,也不管轎中人是否感覺太過顛簸,就是一個勁兒的猛往前奔。
王府被打傷的那些人連同領頭的,都被裝上了吳兵事先準備好的馬車,只不過領頭的待遇比較好,坐在了車伕旁邊,車伕給了他一塊兒餅子,他吃得津津有味。
好像只是瞬間,朱瞻圻家又恢復了往日的漆黑,唯獨後院那四具白骨像是泛著滲人的綠光。
賈川知道明日之後,整個樂安城裡便會有個新的傳說……
既然是構陷,哪裡還需要那麼齊全的證據?漢王府的人即便挖走白骨也無妨,當然,他們會在挖的時候,被吳兵安排好的人抓個正著,倒是可以再添新的證據,不來的話,哪天得空再說吧。
這事兒讓老鄭頭很鬱悶,他原本以為自己這次能派上用場了,哪知竟是做偽證。
賈川在讓他們帶著朱瞻圻和玉硯回去的時候,對老鄭頭說:
“本就是走一步看一步,一開始預計的是要帶著白骨回衙門,讓你假模假樣的驗一驗,但,現在看想要將白骨帶回去比較麻煩,時間久了或許會被漢王府的人攔在半路,咱就換個法子,你是皇上欽點的仵作,你出具的供詞,無人敢質疑,屍骨你也見了,怎麼死的你也知道了,回去趕緊寫一份報告出來,鐵尺的部分都忽略掉,改成刀,王府那幾名家奴帶的刀不是也在坑裡嗎?你帶回去一把……”
老鄭頭繃著臉沒說話。
賈川嘆了口氣說:“你有沒有聽過,想要治服流氓,就要比流氓還流氓,手段好壞不重要,重要的是目的和結果是否是對的。”
“啥叫流氓?”
“我換個說法,想要收拾漢王,就要比漢王還漢王,我說的不是官職,是說做事的方法,對付漢王,若是照章辦事,規規矩矩的,只會先被漢王收拾,能聽懂嗎?”
老鄭頭像是聽懂了一點,這些話也是賈川跟自己說的。
所以高雲朵回來的時候帶著仵作驗屍報告,賈川手裡還有苦主朱瞻圻的狀紙,還有‘兇犯’認罪的口供,只等明日上午升堂定案,漢王便又添一項罪名。
……
待一行人回到衙門,已是子時。
一眾人犯被關押到最裡面的牢房,為此還要將之前的住戶挪走,又費了些時間,領頭的倒是有特殊待遇,直接跟在賈川身邊,先在簽押房中吃了頓飽飯,而後坐椅子上便睡著了。
林圩需要寫好卷宗在清晨八百里加急送往京城,他想將同知叫過來一起商討一下,被賈川攔住了,既然之前沒通知,那麼這個時候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至於王府中是否能將訊息及時傳到漢王耳朵裡……賈川堵天亮了,卷宗出了城門,漢王才會知道。
理由很簡單,這種事下面的人便做了,一開始王府中人收到的訊息也僅僅是在朱瞻圻家中發現漢王府家奴屍體,自然會有人來看看到底咋回事,傳訊息這事兒,吳兵的手下便做了,要不是賈川需要漢王府的人跑一趟,這訊息想要明日再到漢王府中,也不是一點可能沒有。
來打探情況的人被賈川直接扣下了,可王府中人不會把這件事當成什麼大事,等他們發現出去的人一直沒有回來,再派人去看看,發現不對了的時候,天也差不多快亮了,這個時候誰敢將睡得正香的漢王叫醒?老虎霸佔一個山林時間久了,不會覺著林中誰敢趁老虎睡著了摸老虎屁股去。
……
林圩寫好彙報材料,陳默放入懷中,便直奔城門,他有錦衣衛腰牌,城門攔不住他,出城後到錦衣衛新建的聯絡點將卷宗給錦衣衛中的人,他們幾人連夜奔向京城,中途不下馬,後天天黑前便可到京城。
賈川一開始是不同意的,他主張天亮了城門開了再走,王府反應過來想追一樣追不上,半夜開城門,訊息一旦傳到王府,賈川擔心會讓王府中人警覺。
陳默問:“今晚他們來鬧和明日上午來鬧,有什麼區別?只要卷宗出去了,能安穩送到京城,其他的重要嗎?”
賈川一想也對,便同意了這般做。
可林圩想不通啊,即便送去京城能有何用?
他只能儘量詳細的將卷宗寫清楚,以往這些東西也不是他來寫,要說寫摺子他倒是在行,好在賈川一直在邊上指揮,與其說這是一份案情彙報材料,不如說是一份控訴漢王在藩地違法作惡的控訴書,只是多了幾張案情文字說明材料罷了。
等卷宗送走,林圩才問:“為何不讓我寫摺子上報?”
賈川愣了一下,說:“我不知道還可以這樣,不過沒事,形式不重要,重要的是內容。”
林圩癱坐在椅子上問:“皇上看到後會如何做?”
“嗯……老一套唄,罵兩句,漢王上書解釋兩句。”
林圩坐直了身子,有些氣急的問:“那你折騰這一趟有何用?”
“你說呢?”
林圩瞪大眼睛想了想,又重新靠到椅背上嘟囔道:“是有些以不同,可到底哪裡不同?”
賈川說:“你不用愁,明日一早該愁的是漢王。”
……
林圩覺著天亮的很快,他還沒困呢,天便亮了。
賈川說的很明白,上午升堂要拿出快刀斬亂麻的氣勢,不論誰來干擾都不要理,只需快速將人犯過堂,而後拍下驚堂木……
賈川作為樂安州判官,連正式入職手續都來不及辦,便他主動陪著林圩升堂,王朝馬漢,不是,高雲天陳默立兩旁。
衙役按照賈川的指示,真是敲鑼打鼓的去宣傳了一下。
衙門要審漢王府的案子,這在樂安等同於太陽從西邊升起,在衙門口圍觀的人可說是人山人海……
林圩僵硬的坐在公堂之上,先看了一眼一側的賈川,便開始了他日常工作,只不過這是唯一一次苦主沒到堂,人犯積極認罪的一次。
賈川的緊張是發自十二指腸的,他等待著衙門口有人爆喝一聲:我不同意!
然後他便要登場了,事態會朝哪個方向發展?發展成什麼樣?賈川知道都不是他可控的,他唯一能做的便是煽動輿情,表現出與漢王府的勢不兩立,當著無數如大喇叭一樣的百姓面,正告漢王府的人:你們是秋後的螞蚱,蹦躂不了幾日了!我會繼續揭發你們的惡行,直到你們被繩之以法,正義或許會遲到,但一定回來!然後百姓歡呼……
賈川想想都激動。
但是,直到案子審完,百姓都歡呼了,但那個喊‘我不同意’的人還沒有來。
賈川心中冷哼了一聲,心說:我小看了你!但也無妨,沒人陪我演,我便唱獨角戲!
永遠不要低估人民的力量!賈川大步走到衙門口,高聲喊道:
“我是新任判官,我來了,漢王府的人再敢為非作歹,你們敢告,我便敢抓!便如同今日一般!為官者不為民做主,不如回家賣紅薯!我……本官只知皇命,不知王府中人有特權!從今日起,漢王管不了他的家奴,我幫他管,總之,從今日起,再有漢王府的人出來為非作歹,便如同我腳下這跟樹枝……”
賈川撿起樹枝,狠狠撅成兩段,衙門外頓時掌聲雷動,歡呼聲雀躍。
高雲天在身後問:“你敢撿個粗點的嗎?”
賈川沒聽到,他享受了幾秒鐘群眾的歡呼之後,便開始自省自己這篇臨時創作的小作文有些差火候,好像沒有告訴大家他叫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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