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且,因為配合清虜攻明,還惹怒了天朝官軍。
鐵山之役結束後未多久,東江鎮便聯合新華人,集結大小戰船六十餘艘,攻入漢江口,將躲在江華峽道內的朝鮮水師盡數覆滅,然後還耀武揚威的開炮轟擊江華留守府。
緊接著,八月下旬,東江鎮又聯合新華人突襲朝鮮東南重鎮--東萊府(今釜山),大掠五日,幾乎將該地蕩成平地,萬餘朝鮮百姓被掠走,金銀物資、牲畜糧食損失無以計數。
在接下來的一年多時間,東江鎮便如同海上盜匪般,開始頻頻襲掠朝鮮沿海城鎮,擄掠人口,搶奪物資,一時間讓整個朝鮮西海岸陷入到無盡的恐慌當中。
無奈之下,去年八月,朝廷下令遷界禁海,要求西海岸三十里範圍內的郡縣村鎮悉數內遷,以免為明軍所荼蘼。
此舉,雖然是朝廷本著體恤沿海百姓的考量,但卻激起了國內無數士民的抱怨和反對。
朝堂諸公,為政之舉,竟然連保境安民都無法做到,未免也太讓人失望了。
更讓朝鮮上下震動的是,十多年前,被廢黜的原朝鮮王光海君李琿突然現身,並在康翎郡舉兵而起,痛斥朝廷叛明投虜行徑,聲稱現朝鮮王李倧才是真正的亂臣賊子,更是欺世盜名的偽君子,號召朝鮮所有人響應他的號召,推翻李倧的“偽朝”政權,復歸“正統”。
要知道,當年李倧發動宮廷政變,罷黜李琿,所羅列的罪名就是“敷衍天朝,裡通後金”。
可如今呢,道貌岸然的李倧卻公然向奴酋皇太極行三跪九叩的大禮,將整個朝鮮投附清虜,叛離大明天朝。
這等倒行逆施之舉,哪裡還配朝鮮國王的身份。
偽逆!國之叛賊!
未多久,在東江鎮的再三請求下,大明終於便發來一道敕諭,重新冊立光海君李琿為新的朝鮮王,而李倧則被廢黜,不再是大明敕封的朝鮮國王。
這樣一來,朝鮮王國在遭受清虜重擊後,又出現了國有二主,當朝並立的局面,使得整個朝堂上下立時陷入到混亂而又複雜的境地之中。
更不消說,清虜還三五不時地勒令朝鮮解送糧食、布帛、鐵料等物資,持續不斷地輸往盛京,絲毫不予考慮朝鮮境內災荒遍地、民不聊生的困頓局面,讓國內百姓無不怨聲載道。
這樣的朝廷,還真的值得效忠嗎?一個月前,朝廷上下正在為是否解送新的一批糧食前往盛京而爭論不休時,東江鎮和新華組成的聯軍突然打上門來了。
他們竟然突入漢江口,一路上朔,直接進抵漢陽城下,讓朝廷頓時猝不及防,在緊閉四門的同時,急召各道郡縣率兵前來勤王救駕。
面對大明天軍的到來,身為義興衛兵馬僉節制使的金介立即意識到,改變自己命運的時刻到來了。
他相繼聯絡了十餘名原李適部將和親信,經過一番密謀策劃,準備發動兵變,擒了朝鮮王李倧,將漢陽城獻與大明天軍,然後迎光海君接位復國。
屆時,他們便可憑藉擁立從龍之功,請求朝廷赦免李適等人的罪責,恢復他們的功名,並加官進爵,榮耀家族。
可惜的是,在籌劃的時候,不慎洩了訊息,讓人給出首告知於領議政崔鳴吉處,差點被城內其他各部駐軍絞殺。
匆促之下,金介帶著數百親信部下,奮力開啟漢城敦義門(西門),急呼城外的一部明軍遊騎迅速進城。
儘管明軍遲疑不決,一時間不敢貿然入城,但敦義門的洞開卻讓整個漢陽城立時陷入恐懼和混亂之中,無數計程車兵和百姓紛紛大呼“城破了”,駭得朝鮮王李倧連宮內的嬪妃王子也不顧,帶著一眾臣子倉皇逃出肅靖門(北門),奔鐵原郡而去。
朝鮮王京——漢陽城,便這般莫名其妙地被明軍攻破了。
在佔領期間,東江鎮和新華人固然是收穫滿滿,但金介等一干朝鮮“叛軍”跟在後面也是吃得滿嘴流油,並對那些曾欺辱壓迫他們的兩班官員大行報復。
雖然,在聯軍的約束下,沒有將人家滿門誅殺,搞出血色恐怖的場景,但也藉著通虜的名義,把對方百年家族的積累洗掠一空。
待東江-新華聯軍將要撤出漢城,準備跑路時,金介以為會帶上他們一起返回遼島,或者被運往康翎郡,歸附光海君。
卻不曾想,聯軍卻將他們安置到江華島,守著這處漢江口戰略要地。
初時,金介是又驚又怒,覺得被聯軍給拋棄了,讓他們留在這座小島上自生自滅。
因為,待清虜援軍進抵漢城後,在無法摸到聯軍的影子情況下,一定會拿他們這些叛軍洩憤,聯合朝廷官軍大舉攻來,將他們斬草除根。
東江鎮總兵沈世魁卻安撫他,勿要太過擔心,朝鮮水師盡滅,根本無力渡海往攻江華島。
而且,新華人會幫著他們對江華城進行一番加固改造,並提供數門城防重炮以加強守軍的防禦能力。
屆時,這座島嶼將作為一個海上要塞,牢牢地釘在漢江口,隨時威脅漢陽城,使得朝鮮君臣不敢隨意造次。
而且這座軍事據點的存在,必將迫使漢城隨時都要駐紮一支規模龐大的軍隊,以防明軍藉助江華島,再次突襲王京。
那麼這樣一來,朝廷多半對朝鮮地方八道的控制力相應減弱,會讓某些“有識之士”趁機據地自立,或者投附光海君,從而進一步削弱朝廷的勢力。
聽聞,盤踞在咸鏡道東北地區的那位靖東都護府大將軍自丙子之役以來,便不斷招兵買馬,積蓄實力,大有鯨吞整個咸鏡地區的野心。
還有契入黃海道的鐵山城,被譭棄的義州城,秩序大亂的東萊府,不斷擴張實力的光海君,以及各道郡縣此起彼伏的民亂,這一切無不表明瞭一個殘酷的現實。
群雄並起,朝鮮將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