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我死了，但死得很有排面

意識的碎片在黑暗的深海中沉浮，每一次閃回都是骨骼寸斷的劇痛。

然而，當那海嘯般的痛楚終於退潮，化為遍佈全身的、綿密如針扎的痠麻時，陳長壽反而強迫自己睜開了眼。

洞外，暴雨如注，銀蛇般的閃電撕裂天幕，短暫地照亮他蒼白如紙的面容。

他蜷縮在廢棄的窯洞深處，左手死死按住右臂。

那裡的舊傷在剛才的衝擊下徹底崩裂，深可見骨，血液正汩汩流出，將撕下的衣襟浸染得又溼又黏。

他顫抖著，卻不是因為失血的虛弱或徹骨的劇痛。

他的目光死死鎖定在自己的左手掌心。

那道因果裂紋，那道源自枯禪僧臨終一擊的詛咒，此刻正像一張貪婪的嘴，不斷滲出詭異的血絲。

裂紋深處，彷彿有一雙渾濁而怨毒的眼睛，穿透了時空與生死的界限，正冷冷地注視著他。

這不僅是傷痛，更是一種存在層面的侵蝕，若不拔除，他遲早會變成另一個被因果綁架的傀儡。

“老禿驢”陳長壽的牙縫裡擠出幾個字，聲音嘶啞得如同破舊的風箱。

他沒有時間自怨自艾。

敵人隨時可能追上來，他必須在被找到之前，將這枚懸頂的利劍暫時挪開。

他強忍著劇痛，從懷中取出一塊僅有拇指大小的黑色石片。

這是他早年拓印的一件奇物的複製品，本身並無大用，但其材質卻能短暫承載高濃度的精神意志。

他的眼神一瞬間變得銳利如刀。

“你說我要撕書好得很。”他低聲自語，聲音裡帶著一股瘋狂的狠厲，“那我就用你的名字，先燒一頁給你看！”

他咬破舌尖，一滴蘊含著他全部精神力量的精血滴落在石片上，發出“滋”的一聲輕響。

隨即，他閉上雙眼，沉心靜氣，腦海中觀想出那枚不斷吞噬他生機的因果裂紋，心中默唸啟動。

【萬物拓印系統，啟動！】

【檢測到高強度精神烙印：“枯禪僧意志片段”開始反向拓印！】

一股無形的吸力自掌心石片爆發，不再是複製，而是強行剝離！

陳長壽掌心的因果裂紋劇烈震顫起來，彷彿有一隻無形的手正從上面硬生生撕扯著什麼。

那種靈魂被撕裂的感覺遠超肉體之痛，讓他悶哼一聲，額頭青筋暴起，冷汗瞬間溼透了後背。

他能清晰地“看”到，一絲絲、一縷縷代表著枯禪僧殘存意志與因果執念的灰色霧氣，正被強行從裂紋中抽出，灌入那枚小小的黑色石片。

石片表面，開始浮現出一張扭曲而痛苦的僧人面孔，發出無聲的咆哮。

【反向拓印完成度：10%……20%】

【警告！目標意志反抗激烈，系統負載過高！】

陳長壽雙目赤紅，他知道不能停。

一旦中斷，反噬會讓他立刻魂飛魄散。

他將心一橫，將更多的精血逼出，盡數灌入石片。

“給我出來！”

轟！

彷彿有什麼東西被徹底扯斷，石片光芒大放，隨即又瞬間黯淡下去，恢復了原本平平無奇的模樣。

而陳長壽掌心的因果裂紋，雖然依舊存在，但那股不斷滲血的詭異之感卻減弱了七八分，不再像之前那般咄咄逼人。

【反向拓印成功！

已生成一道一次性消耗品【存在烙印：枯禪僧（殘）】

【物品已存入系統儲存空間。】

陳長壽大口喘著粗氣，渾身如同從水裡撈出來一般。

他成功了，暫時將枯-禪-僧-的意志從自己身上剝離了一部分，製成了一枚可以動用的“精神炸彈”。

但這還不夠，遠遠不夠。

這隻能讓他暫時喘息，卻無法擺脫身後那群嗅覺比獵犬還靈敏的瘋狗。

他攤開手掌，掌心躺著兩樣東西。

一枚是青奴臨死前塞給他的、沾染著血跡的布條，上面還殘留著女孩未散盡的絕望與眷戀；另一枚，則是從枯禪僧屍身上找到的、被摩挲得光滑無比的銅錢，那裡面蘊含著老僧數百年來對天牢的執念。

這是他昨夜在生死一線間悟出的險招。

既然敵人是循著氣息與因果而來，那他就給他們一個更“美味”的誘餌。

他閉上雙眼，眉心處一枚詭異的豎瞳印記若隱若現。

【噬魂魔瞳，啟動！】

他的視野瞬間化為黑白二色，無數代表著生靈與死物的能量線條交織成網。

而在他掌心，布條與銅錢正散發著兩種截然不同的光芒一道微弱而悲傷，一道深沉而怨毒。

“以生者之血為橋，以死者之念為引”陳長壽口中唸唸有詞，精神力如絲線般探出，小心翼翼地將兩股截然不同的執念纏繞、連結。

這是一個極其精細的操作，稍有不慎，兩股執念衝突爆炸，第一個被炸碎的就是他自己的神魂。

“構建，雙魂錨點！”

嗡！

布條與銅錢同時一震，兩股原本涇渭分明的殘存執念，竟在他的強行撮合下，形成了一個不穩定的共鳴。

青奴的悲傷與枯禪僧的怨恨，如同水與火，被強行糅合成一個矛盾而又刺眼的能量體。

“你們要清名單？”他感受著那股能量的躁動，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弧度，“好，那就清個夠，我把他們的名字，都寫進死人賬裡。”

子時已至，暴雨漸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