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章 我逃命的時候,還在給你們寫遺書
地下古渠如一條盤踞地底的巨獸腸道,陰冷潮溼,腐臭撲鼻。
汙水在腳下緩慢蠕動,泛著墨綠色的泡沫,偶爾有死鼠或殘骨被沖刷而過,撞在石壁上發出沉悶的輕響。
陳長壽蜷縮在一處廢棄排汙井的凹槽裡,渾身泥汙,溼透的衣袍緊貼皮肉,右臂一道深可見骨的傷口正緩緩滲血。
他沒敢運功止血,靈氣波動是活人最明顯的訊號,尤其在這種被搜魂犬陣覆蓋的絕境下,哪怕一絲靈流外洩,都會引來九幽衛的雷霆圍剿。
他屏住呼吸,五感卻如蛛網般張開。
上方,腳步聲密集如雨點敲鼓,鐵靴踏在石板上,鏗鏘作響。
幾隻通體漆黑、眼泛幽綠的搜魂犬低吼著穿行於各條支渠入口,鼻翼劇烈抽動,嗅探著每一縷生命氣息。
這些畜生不是凡種,乃是九幽衛以秘法培育的靈獸,專克隱匿類功法,能識破八成以上的匿形手段。
可陳長壽不一樣。
他體內,《九幽匿息訣》正悄然運轉,這門剛複製來的地階中品秘術此刻成了他唯一的屏障。
與此同時,他的面板微不可察地泛起一層灰白,像是腐敗已久的屍體表皮;呼吸頻率降至每十息一次,心跳慢得如同將熄之火;連體溫都壓到了與汙水相近的程度。
更關鍵的是,他動用了【千面摹形】系統賦予的偽裝能力,將自身氣息模擬為一具早已腐爛的老鼠屍體。
他在賭。
賭這些狗鼻子再靈,也不會對一堆爛肉感興趣。
時間彷彿凝固。
一炷香過去,兩炷香過去,腳步聲漸遠,犬吠也轉向別處。
就在他稍稍鬆一口氣時,頭頂忽然傳來一聲低語:
“這下面,好像有點動靜。”
陳長壽瞳孔驟縮。
完了。
但他沒有動,甚至連睫毛都沒顫一下。
他知道,越是這種時候,越不能慌。
真正的苟道,不是怕死,而是能在死局中算出一線生機。
可那聲音卻沒有繼續追問,只聽另一人道:“死老鼠罷了,前日淹死了三隻逃犯,屍首都泡在這兒了。”
腳步終於遠去。
陳長壽這才緩緩吐出一口濁氣,胸口劇烈起伏,冷汗混著泥水從額角滑落。
他靠在冰冷石壁上,腦海中卻不受控制地回溯起三天前的那一幕。
那天夜裡,他潛入女囚區,目標是“蜃樓粉”一種罕見的遮蔽神識的粉末,傳說由幻境蜃妖的眼淚煉成,能短暫干擾高階修士的感知。
他本已摸到檔案閣後牆,卻聽見角落傳來壓抑的掙扎聲。
一名獄卒正拖拽著一個戴面紗的女子,獰笑著解腰帶。
那女子雙手被鎖鏈貫穿,動彈不得,唯有指尖微微顫抖,在空氣中劃出一道虛幻符痕。
那一瞬,陳長壽愣住了。
那不是普通的符紋,而是他曾在墨七娘遺捲上見過的“鏡移術”變種!
他本想轉身就走。
多管閒事,向來是他人生守則裡的大忌。
可就在他抬腳之際,那女子忽然轉頭看向他藏身的方向,雖不見雙眸,卻似穿透黑暗,直視其心。
“你想活,”她聲音沙啞,卻清晰如針,“就得學會讓人看不見你。”
這句話像根釘子扎進他腦海。
他猶豫了半息,然後出手。
一包迷煙撒出,配合地形伏擊,三招內解決了那名獄卒。
過程並不華麗,甚至狼狽,但他活下來了,也沒暴露身份。
作為回報,那女子給了他一小包蜃樓粉,又低聲說了一句:“若我死了,記得看我左袖第三折。”
她叫青奴,曾是幻雲宗嫡傳弟子,因窺見王朝高層與魔門勾結的秘辛,被廢修為,打入天牢。
陳長壽當時沒太在意,只當是臨別贈言。
可現在,當他右手顫抖著探入懷中,摸出那片沾血的布條時,一切都有了答案。
布條是青奴左袖撕下的殘片,上面用鮮血寫著一段殘缺口訣:
“影非我影,我是影中人,執念為引,觀我者即載我魂”
字跡斷續,卻如驚雷炸響在他心頭。
這不是逃命之術,而是“替死幻印”!
一門近乎失傳的禁忌幻術,能將自身存在短暫投射進他人記憶之中,借他人的“看見”完成空間錯位,本質是以情感執念為媒介的意識轉移。
而最適合的“錨點”,便是臨終前最後一眼注視之人。
青奴最後看了誰?
就是他。
陳長壽咬破舌尖,一口精血噴在布條之上。
剎那間,血字亮起微光,口中默唸殘訣,心神鎖定那段記憶畫面,那個雨夜,她戴著面紗抬頭望來,眼中無光,卻彷彿燃盡一生餘燼。
一股無形波動自他身上擴散而出,極細微,卻詭異地扭曲了周圍的空間感知。
幾乎同時,上方傳來一陣狂躁的犬吠!
“在那邊!支渠段有活氣!”
“快!封鎖出口!”
雜亂的腳步聲迅速朝另一方向奔去,幾隻搜魂犬瘋狂撲向遠處一條幹涸的排水道,竟在那裡刨出一具不知何時塞進去的死囚屍體,還誤以為是陳長壽藏身其中。
他成功了。
以青奴的執念為引,以她的死亡為祭,完成了這場逆天的瞞天過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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