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心中湧起那個撥打電話的念頭的瞬間。
阿笠博士就立刻在助手疑惑的目光中撲向桌子上的電話。
“威爾!快來幫我把電話線剪掉!”
這個老人展現出來他本不應該擁有的靈活,他立刻就拿起實驗臺上的剪刀去剪電話線。
很可惜的是——
對於時間本身來說沒有瞬間。
那一個瞬間,又或者是永恆餘下的全部時間裡。
世界就不站在阿笠博士這邊。
黑暗就如同聽到口哨聲的忠犬一樣侵襲了阿笠博士的眼睛,他的眼睛立刻就變得渾濁起來,視野就變得昏暗和混沌起來——
對於一個老人來說,老眼昏花是合理的。
實驗臺的架子立刻就因為微小震動導致的金屬疲勞散架了,那沉重的桌面便要壓在阿笠博士身上,便要將那唯一的剪刀丟擲到客廳的另一邊。
阿笠博士身上的一切維持他“現實”穩定性的裝置立刻就亮起了紅光。
“警告!裝置進入緊急模式,目前能維持的現實穩定性,剩餘2分31秒——”
被壓在桌板下的阿笠博士沉重地喘息起來,但他知道他必須立刻繼續行動。
目前的現實穩定性不足以【故事時間線】直接修改他本身的想法和行動,故事線現在只能用貼近“現實”的巧合來阻礙他。
“還有兩分鐘!”他衝著助手大喊,“快幫我搬開這個桌子!或者把電話線拽掉!”
下一刻他就看到跑到一半的威爾捂著自己的心臟緩緩倒在了地上上。
“該死該死該死!”
這真的讓阿笠博士忍不住破口大罵起來,他知道這是【故事時間線】要他在自己的助手和剪掉電話線之間二選一。
阿笠博士心中的善良再次讓他動搖了。
直到他看到倒在地上的威爾伸手夠住剪刀扔了過來。
“接著博士!”
任誰都能聽出他聲音裡的痛苦,威爾的頭上溢位了豆大的汗珠,心臟的絞痛讓他渾身都在顫抖。
這個中二的小夥子一直嚮往著將自己投入到某個偉大的事業中,他相信自己的感覺,面前的這個老人便讓他有一種莫名的親切感。
“我相信你博士!不要管我!”
“嘭!”
緊鎖著大門的插銷突然斷了,大門被空氣重重地推開,將整個客廳暴露出來。
空氣中的分子就好像突然決定要往某個方向前進,別墅的空間裡突然湧現出一陣大風,甚至將剪刀在空中軌跡都吹得偏離。
“警告!裝置進入緊急模式,目前能維持的現實穩定性,剩餘1分31秒……”
刺耳的聲音依舊在客廳裡迴響,阿笠博士終於推開了壓住自己的桌板。
他從不知道自己懷裡揣著座機的電話線是如此之長,和牆壁的連線是如此的堅實——
阿笠博士已經試過用盡全力去拽連線的電話線了。
它紋絲不動,手裡的電話線就好像是水泥澆築的一樣牢固。
我必須要拿到那把剪刀!
於是,看不見的阿笠博士開始根據自己剛剛聽到剪刀落地的聲音朝著那個方向摸索地爬過去。
“叮叮叮叮——”
客廳的吊燈突然碎了,那些玻璃做的水晶均勻地濺落了一地。
顯然,再繼續下去就已經很危險了,除非阿笠博士冒著被玻璃劃傷、絆倒的風險——
甚至他覺得那個吊燈很可能直接掩埋了那把剪刀。
時間已經不夠了。
阿笠博士知道,這次自己的嘗試就要失敗了。
他已經拼盡了自己的全力了。
甚至就連自己的助手都付出了可能是生命的代價。
最後自己得到的竟然還是這樣一個結果嗎?
“警告!裝置進入緊急模式,目前能維持的現實穩定性,剩餘0分45秒……”
阿笠博士看向了自己懷裡的紅色電話。
在他渾濁的眼睛裡,那抹紅色妖豔地燃燒起來,如同亞當和夏娃的禁忌之果一樣靜靜地躺在他的懷裡。
這個“知善惡樹”的果子就這樣請求著、強迫著他去咬上一口。
阿笠博士還是不願意放棄。
他繼續做出了最後的掙扎——
他將身上全部的現實穩定裝置分別掛在胸前、戴到他的一隻胳膊上,然後他將現實穩定錨的影響範圍調至最低。
“警告!檢測到穩定現實區間重新調整,目前能維持的現實穩定性,剩餘5分42秒……”
“好吧,我會撥打這個電話。”他這樣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