服部平次是在大概半個小時後回電的,但電話裡他的語氣卻變得有些凝重。
“被偷走了。”
“被偷走了是什麼意思?”
柯南一怔,他驚訝的聲音讓灰原忍不住把頭側過去。
“柯南,據當事人所說,他是在今天凌晨,也就是昨天晚上被搶劫的。”
柯南莫名其妙地打了一個寒顫,他現在還沒有領會服部平次話語裡的另外一層含義。
“被偷走了?那芬里爾·阿特金森呢?他也有一枚——”
“都被偷走了。”
那一刻,像有什麼東西被切斷了。
一股刺骨的寒風就毫無預兆地從電話那頭刮出,冷風變成同樣冰冷的電訊號,穿越半個地球,最後化為大洋另一頭的微小震動。
服部平次的聲音如同一種逐漸蔓延的凍結,如同緩慢生長的冰晶,甚至柯南的耳蝸向著他的大腦進發。
然後,那股寒意又轉化為生物電,沿著他僵硬的脊骨,沿著他的每一條神經,把柯南的身體,凝固在那個抓著聽筒的動作裡。
“芬里爾·阿特金森。”
“艾娜·萊頓。”
“安妮·愛德華……”
服部平次就唸出柯南和灰原哀之前查詢到的,一連串的擁有或者持有名為和“無畏”、“勇氣”有關的寶石指標的收藏家的名字。
柯南剛剛發給他的名單,構成了他在這些天調查的事情的最後一塊拼圖。
服部平次其實之前已經在倫敦發現了很多的跡象,但現在他才把它們聯絡起來。
“你剛剛發來的名單裡的,那些指標都被偷走了。”
電話那頭的聲音消失了一瞬,就像是特意留給柯南一點時間去接受這樣一個事實。
但那種可怕的沉默,就越發驗證了柯南推理出的那個結果。
“這不可能……”
柯南喃喃地開口,聲音低得幾乎不可聞。
“他們不可能知道這件事,這不可能……”
服部平次同樣不知道這一切到底是如何發生的,但他知道現在他應該做些什麼。
“但目前這是唯一的可能了。”
他就以一種不容拒絕的態度,告訴柯南他的決定。
“柯南,你現在很危險。我已經讓格爾曼派人了,他們會立刻把你和阿笠博士他們接到安全的位置。”
“你們的安全現在才是最重要的,‘指標’的事情……可以以後再說。”
話音未落,電話那頭便傳來結束通話的“嘀”的一聲,電話被結束通話了。
柯南怔怔地盯著手裡的電話。
“灰原……”
他抬起頭,目光就和灰原哀投過來的疑惑的眼神對視在一起。
灰原還沒來得及問什麼,柯南就率先開口,只是語氣聽起來低沉而苦澀:“那個組織……很有可能已經發現我了。”
他低下頭,強迫自己去梳理剛剛的每一個細節。
如果說,最初聽到“芬里爾·阿特金森”的指標被搶,柯南還能用“偶然”說服自己。
可當那一連串名字都被念出來之後,得知那些與“勇氣”“無畏”有關的收藏家,無一例外全都在昨晚失去了手中的指標後。
柯南內心很清楚,這已經不是偶然了。
“真相”只有一個了。
黑衣組織知道了第四枚指標的名字,並且試圖透過類似“窮舉法”的方法拿到它。
“但他們怎麼做到的?”
這是柯南始終無法理解的一點。
指標的名字是博士和灰原他們前天才好不容易才得到的。
甚至,灰原昨天才在課堂上把指標的名字告訴他。
而且,灰原向他保證過,她沒有把這個名字告訴任何人,甚至在今天之前,她都沒有在網路上進行過檢索。
而第四枚指標的情況,黑衣組織根本就不可能知道。
因為他們甚至都沒有出現在月影島過,甚至都不知道第三枚指標已經在他的手裡了!
但是,就是在不知道月影島、沒有得到和第三枚指標有關的任何情報的情況下——昨天晚上黑衣組織卻行動了!而且目標明確。
這說明什麼?這說明阿笠博士和灰原哀的一舉一動,很有可能都在【黑衣組織】的掌控之下!
但是這完全沒有任何道理!如果那個組織早就知道自己其實就是工藤新一的話,他們會什麼還要放任自己和博士拿著手錶和指標……
不,這件事已經發生了,現在已經不是思考這件事究竟是怎麼發生的時候了。
柯南強迫自己從驚恐、慌亂、難以置信等一系列負面情緒中恢復理智。
他看向灰原哀。
“灰原!麻煩你立刻去告訴博士去收拾東西,一會有人會來接你們去安全的地方。”
而在灰原哀跑入那條昏暗的走廊的下一秒。
柯南立刻掏出那部手機——阿笠博士給他的能夠直接聯絡到小蘭的手機。
在服部平次提醒他現在所處的狀況很危險的下一個瞬間,柯南腦中閃過了另一個名字:毛利蘭。
還有毛利小五郎。
他們現在同樣很危險危險。
柯南按下電源鍵,螢幕剛一亮起,那條期待已久的簡訊就跳了出來。
“新一,你知道嗎?你之前扮演黑衣騎士的頭盔被人偷走……”
瞳孔驟然一縮。
這下,為何黑衣組織能夠找到自己、還有發現自己就是工藤新一的理由,找到了。
海豚的鰭、還有頭盔上顯然都有著自己的指紋。
雖然對黑衣組織是如何得知指標的名字還有一絲疑慮,但“真相”已經很明顯了——
黑衣組織透過這些被“拿走”的物品,鎖定了他與“工藤新一”的身份關聯!
而內心的懊悔在下一秒就被他用理智的判斷斬斷:
既然黑衣組織現在還沒有動手。
或者說,他們現在只對第四枚指標,而不是對自己動手,說明他們還沒有準備好立刻對自己這邊下手——
畢竟毛利小五郎是警視廳明面上的顧問,而工藤新一本人則和服部平次以及gssra也有所聯絡。
又或者,也許他們也在等待更多的驗證,想要利用他來獲取第四枚指標的真品。
現在還有時間扭轉自己這邊的劣勢。
柯南內心甚至一時有些慶幸,還好今天早上小蘭陪著毛利大叔前往警視廳,參加那個連環殺人案的會議了。
他們應該不會在警視廳裡動手。
這樣想著,柯南把變聲按鈕按下,撥通毛利蘭的電話。
“喂?小蘭,你聽我說,你和毛利叔叔現在很危險,你們現在就待在警視廳裡不要動,我已經和服部說好了,他很快就會……”
他的語氣焦急而迅速,試圖在最短時間內把關鍵情報傳達過去。
但是他卻聽見了另一個有些陌生的聲音。
——一個極度冰冷,又帶著熟悉嘲弄意味的聲音。
“工藤新一,你知道蝙蝠俠嗎?”
柯南的聲音猛地停住。
琴酒的聲音彷彿從某個遙遠的深淵傳來,卻又如此清晰:
“哦,不對,你當然知道,畢竟你才剛剛演過黑衣騎士,不是嗎?”
他嘴角咧出一抹陰森的笑意,緊接著報出他現在所在的位置。
“我要你帶著那塊手錶,一個人來到這裡。”
“不要傷害小蘭!”
柯南聲音驟然拔高,近乎下意識地喊了出來。
琴酒冷笑了一聲。
“你一個人過來的話,我當然不會那麼做。”
下一秒,他像演戲一般,把手機遞到毛利蘭嘴邊。
毛利蘭現在坐在一把立在天台邊緣的椅子上,蛛絲繩索牢牢地將她固定在上面。
東都塔高空的大風就在她耳邊呼嘯。
這讓毛利蘭完全不敢做出什麼劇烈的掙扎,當她醒來的時候,她的面前是一片毫無遮擋的藍天,以及下方几百米的堅硬水泥地。
當然,在她看不到的視野裡,一根長長的彈性繩索系在椅子的不起眼的一角。
琴酒能從毛利蘭眼中看到憤怒、憎恨以及對死亡的恐懼。
他像一個反派一樣伸手晃了晃那把椅子,發出吱呀的一聲輕響,讓毛利蘭發出一小聲尖叫。
而毛利蘭的尖叫就讓柯南的心猛地被攥緊。
“小蘭!!”
琴酒沒有給毛利蘭說出任何一句話的機會——畢竟哪怕是之前睡著的毛利蘭,她的幸運,也足夠讓他感覺到過一陣頭疼。
要是她的一句話,引起某種突發性的臨時地震塌陷就不好了。
這座塔剛剛已經被加固過好多遍了。
“我在這個地方等著你,記住,一個人來,【工藤新一】。”——琴酒在最後四個字上加重了語氣。
電話那頭的聲音沉默了。
那種沉默讓琴酒內心頓生升起一種復仇般的暢快、可憐的暢快。
但他又感到悲哀。
畢竟這個宇宙裡的罪惡總是短暫而單一的。
琴酒又想起那些難以忘記的畫面——那天他和伏特加他們突破那片兇險的海灘,坐在那塊礁石上看著太陽從海平線下升起。
“但那樣也不壞……”
於是琴酒只是笑了笑——
那是一種從容的、註定要走入黑暗盡頭的人的笑。
……
電話結束通話了。
柯南掃了一眼灰原哀消失的走廊。
不論是為了解決自己所犯下的錯誤,還是為了防止更多的人受到傷害,亦或者,僅僅因為他是【工藤新一】。
他就跑到那臺客廳的電腦跟前,熟練地從桌子下面的隔間裡掏出一瓶屬於灰原哀的解藥。
然後是那塊超級滑板。
三分鐘後,【工藤新一】就像超人,或者奧特曼一樣再次現身。
風從耳邊呼嘯而過,他就踩著那塊“飛的有點低”的滑板,直奔向東都塔。
“平次,你聽我說。”
現在已經是下午時分了,夕陽和他一樣在“下山”的路途中,柯南開啟耳麥,聲音裡帶著一抹壓抑著的怒火。
“現在立刻疏散東都塔,以及附近的所有人。”
他當然不可能就這樣直接去送死。
柯南已經從哪怕只有一絲的蛛絲馬跡之中,找到了一個關鍵的節點。
“工藤,到底發生了什麼——”
“小蘭被他們抓走了。”
他的話立刻讓服部平次的聲音變得嚴肅起來。
“我立刻就去辦,還需要我做些什麼?”
柯南迴憶起這幾天毛利小五郎晚上回家後的幾句閒談。
“我懷疑黑衣組織的成員就在最近毛利叔叔去參加的那場會議裡。”
“如果可以的話,你立刻讓gssra將現在警視廳裡,所有和毛利大叔見過面的人控制住,並且查一下相關的監控——不管是帝丹高中、帝丹小學或者警視廳的內部監控。”
柯南的眼睛裡燃起熊熊怒火。
“不管是琴酒,還是黑衣組織的其他人……我今天的就要把他們全部——”
“工藤!冷靜一點!”服部平次的聲音試圖攔下他,“不要衝動,現在最重要的是把小蘭救出來!”
“我已經在去的路上了。”
“喂,工藤——!”
“該死!”看著面前被結束通話的電話,服部平次立刻抓起面前的電話撥通熱線,“格爾曼,立刻讓部隊進城!”
“不要在意什麼影響了!這條就是最大的魚了!”
……
而在遠處已經籠罩了城市一角的夜色下。
伏特加就帶著一臉興奮地登上那架阿帕奇武裝直升機。
“科恩,基安蒂,準備出發!”
直升機上的三個人是如此意氣風發。
只是,他們還不知道是什麼樣的結局,在等待著他們。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