草芥稱王

第152章 誰是魚兒誰是鉤

趙楚生緊緊地攥著楊燦的手,激動地道:“你果然是我秦地墨者!你姓楊……,莫非你就是楊仲禮楊師叔的兒子?”

趙楚生之前翻閱殘缺不全的《秦墨名譜》時,找到過兩個楊姓先輩的名字。

其中一個,在上一任鉅子那一輩兒就失去聯絡了。

另一個就是楊仲禮,他少年時還曾見過這位楊師叔一面。

那位楊師叔麵皮白淨,風度翩翩,氣質與楊燦有幾分相似。

所以趙楚生理所當然的認為,這個楊燦很可能就是楊仲禮師叔的後人。

不等楊燦回答,趙楚生便又激動的語無倫次地說起來:“看你年紀,應該是我的師弟了!師弟啊,為兄於墨門有罪啊……”

趙楚生潸然淚下道:“秦地墨者,在我手中是徹底沒落了啊!”

這位因為內向靦腆,所以平日裡一向沉默寡言的年輕人,此刻卻是滔滔不絕。

“世人都道我墨家空談‘兼愛非攻’,不切實際!卻有誰知我秦地墨者的根,一直都是‘實業興邦!’”

“我墨者以百鍊之術鍛鐵造犁,讓黔首田裡能長出救命的糧;我墨者以營造之法築城掘渠,讓百姓寒夜有暖炕避霜;我墨者以機關之巧造連弩拋石,讓疆場將士有盾可守!”

趙楚生越說越激動,他放開楊燦的雙手,一邊說一邊激動地比劃著,彷彿那些墨家營造之物此時就浮現在他的眼前。

“如此,方有‘兼愛’之根基!如此,方有‘非攻’之底氣啊!

當年始皇帝掃六合,我墨門匠人監造馳道、鑄造秦劍秦弩,那是何等的風光!”

說到這裡,趙楚生的肩膀一下垮了下去,黯然垂淚道:“可如今……秦墨傳到我的手上,別說憑著一身本領造福天下了,就連師門弟子們,都散得像是一隻只斷了線的紙鳶啊。”

他仰起頭,仰天長嘆,神情蕭瑟地道:“我秦墨弟子,如今有的寄身於北朝穹廬,為北國貴族們鍛玲瓏酒杯、鑄華美佩飾;

有的委身於南朝朱門,替那些坐而空談計程車族公子們修亭臺水榭、雕園林珍玩……

他們一個個本都是精通淬火秘要、槓桿之術、機關巧思之人,本是能夠讓頑鐵變利器、讓荒田變糧倉的好手,如今卻只能守著一技之長苟活於世……”

趙楚生再次握住楊燦的手,愧然道:“是愚兄無能。愚兄連把散落的門人聚起來的本事都沒有,更別提貫徹我墨家主張,以百工之術強國興邦了……”

喂!我不是你們墨家弟子啊兄弟!

認錯了人嘿!

這句話都已經頂到楊燦的舌尖上了,又被他硬生生地嚥了回去。

秦墨鉅子?

二十出頭的掌舵人?

一群精通製造的墨家弟子?

他們可不是隻會坐而論道的書生,而是一群精通鍛造、營造、機關之學的工程師啊!

他們這種人欠缺的從來都不是本事,而是一個能將散沙聚成堡壘的核心,一個能讓他們施展拳腳的機會。

看著面前這個淚流滿面、滿心愧疚的秦墨鉅子,楊燦心頭悄然升起一個可恥的念頭。:

要不……我就冒充一下?

那麼多的工程師,真的叫人很眼饞啊!

楊燦清了清嗓子,因為要準備騙老實人了,所以還怪不好意思的。

“鉅子,楊某願助鉅子聚合門人,重振我秦地墨者之威名,讓我墨家‘實業興邦’的理念貫徹於天下!”

……

窗外雪絮輕颺,鳳凰山莊的黛色青瓦本就覆著一層素白。

如今零星的落雪沾上去,倒似給那白添了幾分絨軟的質感,不顯厚重,只覺清寂。

與院外的寒天凍地不同,靜雲軒的客房裡暖得像是浸著陽春三月的暖陽。

青梅對楊燦的這兩位“同門”格外上心,單是浴室內便置了四個火盆,再加上浴桶裡蒸騰而出的熱氣,整個浴室暖洋洋。

剛剛出浴的羅湄兒通體肌膚都沁著一層薄紅。

她披著微溼的青絲,素白中衣吸了些水汽,貼在身上,將那瑩白如玉的肌膚襯得愈發剔透。

長途奔波的疲憊被熱水滌盪殆盡,整個人都透著一股慵懶的鬆弛。

她沒有急著束胸,就那麼歪在桌邊,執起酒盞自斟自飲。

楊家的膳食、楊家的佳釀,連沐浴都用著楊家的熱水……

羅湄兒咂了口酒,卻並不覺得因此對楊燦有什麼愧疚。

若不是楊燦那廝敗壞了她的名聲,害得她被趙家退婚、遭盡世人恥笑,她犯得著長途跋涉,辛苦至此?

羅湄兒本是羅大將軍的掌上明珠,上邊又有四位兄長護持,自幼便跟著男兒們摸爬滾打,挽弓射箭樣樣精通。

這般環境裡養出的性子,哪裡有半分江南女子的溫婉,分明是直來直去、敢作敢當的北方好漢。

她的酒量也是打小練出來的,三歲時就被父親用筷子蘸著酒喂她吮食,所以酒量甚好。

如今一壺二兩半的青梅酒下肚,羅湄兒只覺渾身暖洋洋的,一雙星眸反而更亮了。

院外忽然傳來丫鬟細碎的腳步聲,伴著一句“趙公子,我家老爺回來了!”

羅湄兒的指尖一頓,楊燦回來了?

她將杯中酒一飲而盡,起身鋪開宣紙,狼毫飽蘸濃墨,筆走龍蛇地寫下一封留書。

她的字沒有半分女兒家的娟秀,反倒帶著一種北地男兒的雄渾大氣,筆鋒凌厲的一如她的劍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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