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熱的手掌小心翼翼地搭上她的肩頭,卻又保持著恰到好處的距離,不敢壓實。
他們就這樣以一種近乎擁抱的姿勢慢慢挪向走廊盡頭。
周明珠能聞到他身上淡淡的血腥味混著藥味,還有屬於軍人特有的那種陽光曬過的棉布氣息。
每走一步,顧晏的呼吸都會在她發頂輕輕拂過。
走廊盡頭的窗戶透過夕陽餘暉的光。
顧晏突然停下腳步,轉身時帶動周明珠也跟著轉了個圈。
現在他背靠著窗臺,陽光給他輪廓鍍上一層金邊,而周明珠整個人都籠罩在他的陰影裡。
\"你若是知道……\"顧晏的聲音有些發緊,喉結上下滾動:\"當初我是配合保衛科才提出結婚,還會願意嫁給我嗎?\"
周明珠抬頭,她眼底微微有些驚訝,但她的驚訝,並非是出於這句話的內容,而是驚訝於顧晏問的居然不是與空間有關的問題。
\"會。\"周明珠斬釘截鐵的回答。
她的聲音在空曠的走廊產生輕微迴響:\"不管有沒有保衛科,我都會答應。\"
顧晏嘴角的笑意突然凝固。
他單手撐住窗臺,指節發白:\"所以如果玉墜是陸海川家的傳家寶,你也會……\"
話音未落,周明珠眼前一空。
方才還站在她面前的高大身影憑空消失了,只剩幾粒浮塵在陽光裡打轉。
她的心猛地提到嗓子眼——這下她總算知道鬼子看著她突然消失是什麼感覺了!
周明珠慌忙環顧四周。走廊上還有病房裡傷患時不時傳出來的痛呼聲,但樓上樓下的樓梯處,都空無一人。
她咬著唇快步走到樓梯拐角,閃身進了空間。
空間裡,顧晏蹲在三具鬼子屍體旁,軍刀正撥弄著散落的錢票。
他抬頭時,目光撞上她警惕的眼神,忽然意識到眼前的姑娘,還有一面。
她現在不再是病房裡淺笑嫣嫣的模樣——她的杏眼微冷,像頭被觸到逆鱗的小獸。
“後悔救我麼?”他起身時,腰腹的傷口扯得生疼,卻仍一步步逼近周明珠:“那天你該自己躲進來,等我嚥氣了再出去。這樣,就不會有人知道你的秘密了。”
周明珠抿緊嘴唇,指甲掐進掌心。
顧晏說的沒錯,從功利角度看,犧牲顧晏,換自己安全,又能守住自己的秘密,確實才是最優解。
可此刻看著他眼中隱隱的希冀和難過,她忽然想起他替自己擋子彈時,噴在她臉上的溫熱鮮血。
“後悔麼……”
她輕聲重複,抬眸與他對視:“現在問這個,有些晚了,當時就是不想你犧牲,做都做了,現在問後不後悔,有什麼意義呢?
就像你們軍人一樣,彭程是天生話那麼少麼?他的腿被截肢了,他後悔嗎?
問這種問題,沒有意義。”
周明珠意在讓顧晏問空間有關的問題,而顧晏似乎也明白了周明珠的想法。
顧晏忽然笑了,笑聲裡帶著釋然:“玉墜就是這方世界的核心,對麼?”
周明珠盯著他胸前的傷疤,那是她用靈泉水,加速出來的癒合速度。
晚風穿過空間盡頭的薄霧,掀起周明珠的髮梢,她忽然聽見自己的心跳聲,比任何時候都冷靜清晰:“我們一問一答,公平交換。”
空氣彷彿凝固了。
顧晏深深望進她的眼睛,終於緩緩點頭:\"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