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淮之間大風過境,所到之處萬物摧折。
袁術成功撤離,並從穎水口一帶渡河,糾合南岸芍陂周邊駐屯部伍,合併舊軍浩浩蕩蕩而來。
然而狂暴颱風抵近後,袁術也只能勒軍於壽春之西,繼續召集廬江、九江南部各縣豪強兵之餘,只能等待氣候好轉。
只是他與紀靈、孫香合軍後,軍中疫疾現象就一片片滋生。
隨著大軍、所擄陳縣吏民男女駐屯芍陂後,疫疾更是大規模爆發的趨勢。
袁術反應果斷,頂著狂風驟雨將各營、各處染疫或病故吏士、裹挾而來的男女驅趕到水面暴漲風浪急惡的淮水。
雖然未能阻斷營中染疫現象,也可能是殘餘吏士接取雨水的原因,接下來兩日營中染疫者大減。
以至於袁術更是瘋狂,將淋雨、著涼發熱的吏士一併強驅,讓洶湧淮水去審判這些人的命運。
兩日時間內,袁術累積強驅三萬餘人投水,如祭祀淮水之神一樣。
淮河流域,以及主要支流的汝穎水系也都在臺風影響下降雨,這些雨水匯聚淮河後,兩岸舟船難以橫渡。
壽春以東,南岸當塗,自西向東的淮水在這裡突然向北轉向,雖然轉向後不到二十里又會轉向返回東邊。
可就是這麼一點點淮水轉向帶來的地形變化,引發當塗圍城各軍的譁變。
天空陰雲積聚,時不時的飄雨。
洶湧激流的淮水衝卷而來大量屍體,很多屍體在衝捲過程中衣物散落,或與浮木碰撞,殘破不堪。
淮水拍打、衝擊當塗岸邊,許多屍體就這麼被捲到岸邊,更多的屍體依舊在淮水激流中浮浮沉沉,順著水流推搡向北而去。
當塗圍城部隊中,以陳國兵居多,許多吏士在死屍中發現親舊熟人。
陳國士兵的主要家眷,也都安置在陳縣。
袁術突圍裹挾大量家眷而來,這些家眷患病者被強驅投水。
陳國兵見親友屍體被淮水衝捲到岸邊,再看到淮水中一具具浮沉不定的屍體,當即譁變。
中低階吏士行軍打仗之際往往處於訊息封鎖的狀態,也不會准許他們討論軍事或家鄉的事情,以避免滋生不必要的麻煩。
而此刻這麼多的家鄉親友屍體順流而過,陳國兵最直接的想法就是朝廷平叛大軍攻破陳縣,還進行了屠城!
降將樂就來到岸邊,背後斗篷被大風吹刮高高揚起,以至於對他形成了一種向後的拉扯力。
望著淮水中那些看不清輪廓的屍體,樂就兩腿一軟,就被風吹的斗篷向後扯翻一屁股坐在地上,神情怔怔。
他的一名親信軍吏快步上前,神情麻木,低聲:“將軍,大司馬與陳王有新平之誓。軍中吏士傳言,說陳王遇刺後我等背反陳國,又擊傷大司馬兄長。大司馬此番興兵而來,護國討袁是假,為陳王復仇是真。我等親眷,想來已然……遇害!”
“賊子!”
樂就無力謾罵,不需要回頭,他也能感受到身後陳國兵的哀怒、憤恨。
自進伐淮南以來,他們就駐屯淮水南岸,負責圍攻壽春西部的重要防禦據點當塗。
對朝廷最新獲知的訊息就是大司馬設宴問責曹操,期間臧洪舊部乘機刺殺曹操,所以曹軍極有可能被大司馬兼併。
大司馬用兵的風格就是迅猛,有準備誘殺曹操,自然會有後手兼併其軍。
得到曹操的軍隊,迫使降軍強行攻堅,這也是情理之中,絕大多數人都可以理解的事情。
樂就憤怒之際,岸邊的訊息也傳到了劉勳大營之中。
大風吹刮營帳,帳壁呼呼作響。
帳內生著火塘,火焰也呼應帳外風聲而搖擺、跳躍。
劉勳皺眉沉吟,見堂弟劉偕來回踱步,擾的他心煩,就說:“這絕不是大司馬他為,他去年來中原擄走許多人口,如今又怎麼會屠戮陳縣吏民?”
劉偕焦慮不已,陳國兵憤怒之際發動兵變的話,根本不是他們兄弟七千多人可以抵擋、鎮壓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