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於趙基想要的三個條件,在劉協看來根本不算事。趙基放著最重要的黃金不要,要的五銖錢也是用於公事,還同意朝廷查賬,乖巧的離奇,這絲毫挑不出問題。
他實在想不明白,桓典這麼穩妥的一個人,又出身袁氏故吏,怎麼也學著楊家兄弟去跟趙基慪氣?
趙基已經很給面子了,職位卑微時一直剋制沒有發作。
得了侍中身份後,也只是打斷桓典的腿,而不是楊琦的腿。
從虎賁中郎將身份來說,趙基打斷了同僚羽林中郎將桓典的腿;從侍中官位上來說,楊琦也是侍中。
同僚之間相互辱罵、鬥毆這種事情,朝堂之上也不算多麼過分的事情。
天子左右隨行的侍御史就是維持百官儀態的,防的就是這些人鬥毆、打架。
只是往往公卿年齡大了,都是辱罵為主,鬥毆也傷勢不重。
趙基年輕氣盛,受不得辱罵,也不習慣朝堂風氣,力氣大而桓典年老力弱,這才打的重了。
至於裴茂口中的兵諫一事,劉協根本不怕。
因為趙彥是以議郎侍講于禁中,是劉協固定的講師之一,彼此感情很好。
有趙彥在,視黃金如糞土的趙基又能過分到哪裡去?
皇后是琅琊人,所以趙彥也受帝、後信賴。
劉協復讀看完卷軸一樣的漫長奏表,疑惑:“趙卿久居山野之地,怎麼稍遇辱罵之事,就如此氣躁?”
裴茂跪坐在下首,回答:“陛下,趙侍中自幼離群獨行,意氣最重,人不能犯。臣之鄉里,也就侄兒秀自幼失父早慧,與趙侍中頗為親近。”
推了一把侄兒裴秀,裴茂又解釋說:“趙侍中家貧,是以好強、護前。鄉里少年,不與他爭,自無謾罵爭嘴之事。這也使得趙侍中意氣更甚,同齡中無有敢犯者。”
他也不清楚具體,只是順著情理這樣推斷。
真正的原因是趙基原身連家裡父兄都不怕,各家也會告誡子弟,別去招惹趙基。
聞喜這地方,鬧白波兵災之前,就有關羽這個不合群的傢伙暴起發難,殺了豪強滿門男丁逃亡江湖之中,前車之鑑不遠,稍稍有些家業的人家,沒人願意惹趙基,也不容易接觸。
家室弱一些的,真欺負打死打傷趙基,趙基的兩個兄長又不是死人。
民間流行復仇,親兄弟被打死,你不復仇,還怎麼抬頭做人?
到時候是個人都能來踹你兩腳,那時候生活都難,更別說發展。
爭水械鬥是某種意義上的公戰,打完分個勝負就行了;這種家門仇殺,只有殺盡對方滿門男丁才能停止。
關羽家族還能存續,就是關羽當年殺的夠絕。
即便有旁支親族,分了亡者家資後也會停手,畢竟關羽只是逃亡,又不是死了。
趙家又窮,真犯不著跟這樣又窮又兇的外來戶死磕。
劉協聽著感覺合理,趙基給他最深印象就是‘氣強’,杵在那裡就有無形的聚光燈罩在身上,與周圍格格不入,惹人注目,難以忽視。
他去年正月甲子日元服親政,與桓帝、靈帝一樣,自幼沒有經歷正常的皇帝教育。
沒有老皇帝盯著,誰又肯給他教授真正的東西?這將近一年時間吃下去的苦,自然不能白吃。
又有趙彥這個不需要考慮子孫問題的老師講解啟蒙,很多事情劉協已經回味過來。
可他又有什麼辦法?楊氏就是朝廷如今最大的支柱,這個支柱上密密麻麻依附著西州士人。
根本無處借力敲打楊氏兄弟,更別說是清算。
沉思著,劉協就問:“趙卿率兵入衛時,安邑軍民將會如何?”
“陛下勿憂,趙侍中率虎賁入衛陛下,安邑吏民無人敢阻。”
“嗯,裴卿再辛苦奔波,小民無知易受蠱惑。還請裴卿轉告趙卿,務必容忍一些,不要傷安邑吏民。”
“陛下仁厚,臣這就出城。”
裴茂屈身長拜,磕頭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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