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將暮,趙彥督兵兩千餘南下抵達聞喜南鄉,距離安邑不過七八里路程。
趙基使者已到軍前,送上帛書。
趙彥停止進軍,轉入南鄉休整。
他翻閱趙基的帛書,後怕不已。
若按著公卿的安排,趙基應該火併匈奴才對,但趙基硬是剋制住了。
正常來說,兼併匈奴後,趙基會成為朝廷強壓各地豪強的鐵錘。
一圈殺下來,趙基滿手血腥,不容於河東。
而趙基卻與去卑交好,還發現了衛氏三百多年積蓄,最難得是竟然視黃金如似糞土。
到這一步,趙基已經死定了。
小小年紀,這麼多的黃金都難以動搖心志,無形之間已經向河東人、天下人證明了志向。
與勒兵固守不動的趙基不同,朝廷反而開始大肆抓捕衛氏各支子弟,直接踐踏河東郡府官吏的臉面。
結果這兩日寶貴的時間裡,趙基被困衛氏莊園,然而公卿們卻沒有來得及整合軍隊。
郡府主簿劉政釋放衛覬等人後自殺謝罪,衛覬等人又釋放白波舊軍、部曲,南下投奔趙基。
最豐碩的果實已經擺在面前,此刻又有什麼好猶豫的?而最寶貴的是天子的態度,再天真的少年,大半年時間吃掉了人生旅途裡大部分的苦難,也會成熟、理智起來。
哪怕是董卓,也沒讓天子吃這麼多苦!“趙公,各隊安置完畢。”
趙彥思索之際,帳下督高寵快步來報。
趙彥放下帛書卷軸,眉目無情:“召集百人督以上前來議事。另傳告守衛、巡哨軍士,今夜口令乃撥雲現日。口令錯誤,立刻射殺!”
“喏!”
高寵昂聲應下,重重抱拳,轉身闊步而走。
趙彥深吸一口氣,巡視屋舍,這是韓暹所居,器物完整。
虎賁過境時,也只是在這裡稍稍休整,留幾個輕傷虎賁駐守這裡。
早上聞喜縣又向這裡補充了縣兵、義勇,倒也收治的齊整,就連軍隊夜裡食用的粟米都已舂好,柴草齊全,就等下鍋。
不多時,二十四名百人督來到庭院內集結。
趙彥的親兵已在庭院四角設立營火照明,趙彥獨坐上首,舉著帛書:“我孫兒阿季功勳卓越,蒙天子錯愛,已拜為當朝侍中,領虎賁事務如舊。此阿季書信,諸君閱覽。”
“喏。”
這些人出身各異,誰都想往上升一級或兩級。
為了方便管理,趙彥並未設立更高階別的軍吏,進行垂直扁平化管理。
這封帛書有中宮僕伏德署名,也有尚書裴茂署名,還有右賢王劉去卑的署名,代表的不僅僅是趙基本人的態度。
帛書傳閱一遍經過高寵之手回到趙彥手裡,郡兵軍吏出身的趙闊自詡姓趙,當先出列長拜:“願聽明公節度,共赴國難!”
“願奉趙公令,解天子於危難!”
另一個百人督郭豐緊跟著出列長拜,其他百人督當即出列,互相觀察齊聲長拜:“願奉趙公令,解救天子於危難!”
“諸君請起,今夜安撫吏士,明日進兵安邑,入衛天子!”
“喏!”
等這些人分兩列站好,趙彥又說:“聞喜已聚集義兵兩千,隨時可以入援。今夜各隊,不得妄議國家之事。違令者,斬!”
說罷,趙彥擺擺手,眾人再拜:“卑職告退。”
目送這些青壯軍吏退走,趙彥起身在庭院內散步,忍不住回頭去看聞喜西鄉所在。
形勢變化太快,應接不暇。
他有些懊悔,真該將侄兒留在身邊聽用。
再不成器,讓趙斂帶幾十個人去殺人,還是不成問題的。
而此刻,趙氏所居的里社已快燃燒殆盡。
趙斂乘馬,懷裡是兩個孫兒,後面兩架車裡,是他家與鄰居家的孺子。
各家女眷扶著車輛步行,男子揹負弓弩持矛戟步行。
胡班派來的五十多名縣兵、義勇分為前後兩隊,護著遷徙隊伍向聞喜縣城緩緩抵近。
天色將暗時,一支百人規模的縣兵前來接應。
領隊的赫然是縣吏裴徵,他驅馬上前對趙斂拱手:“姑父,胡文緒命侄兒前來接應!”
趙斂還沒回應,趙堅就持矛長拜:“三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