盈珠一腳踩斷了沈子慕的指骨。
夕陽西下,微薄日光透過初春時節尚未茂盛起來的樹幹投射下來,她背光而立,臉上一半明,一半暗。
沈子慕意識消散前的最後一眼,是她半明半暗冷豔到極致的一張臉。
那雙鳳眸裡全然沒有恐懼,有的只是狠絕的殺意。
他後悔了。
他就不該去招惹傅晏熹,是青樓賭坊不好逛,還是富貴日子不好過?
他為什麼要為了旁人的命令,將自己好好的一輩子都折騰進去?
說到底,其實他和傅晏熹也沒有什麼深仇大恨不是嗎?
鮮血彷彿要流盡了,沈子慕只覺得自己好似墜入了寒冰地獄。
他是真的要死了。
沈子慕嚥氣很快,盈珠隨手在他屍身上將擦乾淨匕首上的血色,然後頭也不回地重新進入樹林。
山洞不能待了,她得儘快逃出去。
沈子慕不可能一個人來,蕭晟必然也在這周圍。
也不知道他們究竟來了多少人,碧瓊她們此刻又如何了。
還有玄玉真人……
蕭晟真是好大的膽子,他竟然敢用真人遇險的幌子來給她設局。
等回了京城,她一定要在陛下跟前狠狠告上一狀!
血紅的夕陽徹底沒入天盡頭,最後一絲日光也消弭在林中。
黑夜沉沉,寒風陣陣。
盈珠徹底辨不清方向了。
數十里之外的官道上,江竟雲正策馬疾馳。
冷霜護著碧瓊共乘一騎,一行人正順著盈珠消失的方向去尋。
“還能堅持嗎?”
冷霜摸到碧瓊傷口處湧現出來的溼熱,再冰冷的臉上也被焦急和擔憂填滿。
碧瓊臉色蒼白,答得毫不猶豫:“能。”
馬兒的速度不知不覺降了下來,冷霜再勸:“可你傷得很重……”
“郡主是在我手上被帶走的。”
碧瓊面上浮現出濃重的愧疚和自責:“我一定要將她平平安安地找回來!”
“你放心。”
碧瓊將腹部的紗布緊了又緊,奪過韁繩用力一揮,馬兒嘶鳴一聲,迅速追上前方的隊伍。
“我撐得住。”
江竟雲在一處斷崖前停下。
他翻身下馬,順著地上綠草被踐踏過的痕跡一路尋過去,停在了崖邊。
後頭碧瓊幾乎是連滾帶爬地衝了過來。
“郡主——”
江竟雲將手中火把扔下去,他眼力好,藉著火把的光亮看清了崖底的馬屍。
“沒有盈珠。”
江竟雲緊繃著身形不易察覺地鬆緩些許,他大步往回走,走出去兩步又頓住,吩咐冷霜和流月:“將她帶回馬車上去。”
他沒再上馬,而是吩咐手下四處去尋盈珠的蹤跡。
他也打著火把,一寸一寸地搜尋過去,直到發現一處明顯被壓過的草坪。
“將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