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晟沒想到盈珠會躲。
一掌落空,他還來不及為眼前狀況感到茫然,腳上劇烈的疼痛就叫他瞳孔驟縮,一下子痛撥出聲。
再回神,盈珠已然來到門邊,將大門開了條小縫。
午後燦金色的陽光透過這條縫映照在她的臉上,本就精緻穠豔的五官冷下臉來時便顯出十足十的鋒利。
那雙清澈的鳳眸在陽光下呈現出一種晶瑩剔透的琥珀質地,此刻燃燒著兩簇憤怒的火光,她昂起下巴,幾乎是以一種無所畏懼的姿態道:
“我打書韻郡主,是因為她該打。”
“我與她素不相識,她卻一見面就對我口出惡言,甚至咄咄逼人逼我去死。”
“明明自己才是那個不知檢點該絞了頭髮去做姑子的人,卻還敢腆著一張臉教訓我。”
“就連陛下也憐我身世可憐,親封我為羲和郡主,她卻擺起架子認為我不配郡主封號,”
“陛下賜我的恩典,我不能容許任何人侮辱它,所以她該打。”
蕭晟陰沉沉地盯著她,目光已經在像看一個死人。
“別以為扯了父皇的大旗,我就不敢動你。”
他發出號令:“抓住她!”
盈珠當即把門一推:“來人啊!四皇子當街暴打民女啦!”
“住口!”
蕭晟臉都黑了,趕緊喝止:“你給我回來!”
然而盈珠已經開啟門走了出去。
瓊珍坊被趕走的顧客都圍在門口,還有不少人正在往裡張望。
本就是人來人往的繁華大街,她聲音再大些,將百姓們都鬧來,那蕭晟這個四皇子可就出名了。
盈珠站在門口看向蕭晟:“四殿下還要對我動手嗎?”
蕭晟黑著臉,終於意識到了事情的棘手。
他原本以為這個剛尋回來的榮國公府千金會很好對付。
一個在青樓里長了七年的貴女。
就算靠著幾分聰明才智躲過了阿黎回到了京城,就算救下玄玉真人被父皇親封為郡主。
那她也還是一個女人。
女人麼,貞潔名聲最要緊。
才回到富貴窩裡,一定巴不得所有人都忘記她曾經在青樓苟且偷生的經歷。
他讓表妹書韻郡主光明正大地羞辱她,將她的臉面與尊嚴踩到泥裡去。
是羞辱了,可人家竟然根本不在乎!
還說什麼被拐青樓不是她的錯,錯的是人販子和老鴇。
甚至,衛國公府的韓靖衣不知道從哪裡冒出來,替她雙倍的羞辱了書韻郡主。
她還打了書韻!
她還躲掉了他的耳光,踩了他!
蕭晟簡直不可思議:“你知道你剛剛做了什麼嗎?”
“你怎麼敢?你怎麼——”
“我為什麼不敢?”
盈珠覺得奇怪:“我又沒有做錯任何事,難道我就活該站著不動讓書韻郡主羞辱我嗎?”
“還是說我要站著不動承受四殿下你的怒火和刻意刁難?”
“憑什麼呢?”
榮國公夫人呆呆愣愣地立在原地,短短半個小時的遭遇就徹底顛覆了她前四十幾年一直樹立的人生觀念。
身為貴女,行事要端莊大方,就算被當面指責侮辱,也不能撒潑打滾,甚至動手打人。
私底下什麼手段都能使,可明面上的體面一定要維持。
更別說踩皇子的腳了,這簡直太荒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