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好,劉備這下意識一拉還是起了作用的,至少讓原本正對兇手的卞姬側了身。若是不拉這一把,弩箭射中的可能就是卞姬的胸頸要害了。
“沒事……我沒事。”
卞姬抬了抬左手,看到了肩頭的弩矢,沒有去拔,只對劉備搖頭表示傷得不算重。
兩口子雙雙負傷倒地,正在奔向劉備的張飛以及護衛們都看見了,各種警哨響成了一片。
沒人高喊什麼‘抓刺客’之類的廢話,只有哨聲和張飛指揮封鎖的命令聲。
劉備沒再待在橋上,讓張飛負責抓刺客,自己帶著卞姬和一半近衛去了西河醫館。
……
西河醫館確實有敵襲,但這襲擊在劉備趕到時便已平定。
回了西河之後,關羽一直待在秀娘身邊,西河醫館的兵力與關羽的中軍營地基本沒啥區別。
襲擊醫館的,是正在醫館治療的傷員。
那些傷員只有幾十人,曾是右北平的礦奴,說是盜了礦山的牛車馬車投奔劉備的,都已得了軍爵戶籍,所以在醫館免費治療傷病。
但他們卻突然發難,意圖挾持秀娘。
幸好有關羽在場,襲擊者大部分當場被關羽斬殺,只留了幾個活口問話。
醫館有‘住院部’,劉備本來就是把西河醫館當成現代中醫院佈置的。
只不過,這還是劉備第一次享受自己建造的病房。
兩口子此時都在同一個房間,一個傷了左臂,一個傷了右肩。
其實都傷得不重,傷口也不大,但這事的性質很嚴重。
在家門口被刺殺!
而且是刺殺持符節的官員,這性質比謀逆還嚴重!
左沅、關羽、張飛、簡雍等人都已經趕到此處。
地上擺著一具屍體,下顎插著把短刀。
這是那個射暗箭的人。
“這傢伙自殺的?”
劉備坐在病床上問張飛。
“是。”
張飛低著頭答道:“此人被圍後立刻自戮了,短刀從下顎斜著刺入,來不及阻止,當場就死透了。”
張飛現在又內疚又憤怒,他是劉備的衛隊長,雖說劉備受傷時他沒在,但他依然覺得這是自己失職。
尤其是卞姬也受了傷,張飛恨不得把那刺客生吃了。
“又是死士……”
劉備咬著牙恨恨低語,臉色極其不善。
自己受點小傷倒是沒什麼,可連累卞姬受了傷,劉備的心情就相當差了。
“郎君,此人與之前行刺伯安公的死士不一樣。”
左沅在旁邊補充道:“我已查問過,這是太行山的人,剛因獻馬得了軍爵。”
“太行山的人?”
劉備皺起了眉頭:“這是嫁禍?”
左沅點頭:“或許是……我給左髭發了信,讓他過來認屍。但西河的防備必須加強,如今生面孔來得太多……”
“是得防備……不過,眼下知道我受傷的人應該不多,對外就說我身受重傷生死難測,或許還會有人自己跳出來。”
劉備搖頭看向張飛:“王越呢?”
張飛和關羽一同出門,把已被捆成了粽子的王越拖了進來。
王越撲進河裡之後確實陷到了淤泥中,差點淹死,眼下依然被漁網捆著。
“虎賁郎王越……我聽過你的名字,但我與你無冤無仇,為何要行刺我?”
劉備看著滿身泥汙的王越,表情已經恢復了平靜。
在自己人身邊可以將心思擺在臉上,但在敵人面前,劉備不會隨意表露情緒,除非是為了演戲。
“劉督軍,有人參你欺辱名士,養賊自重,又授胡人卑奴以軍爵,有私通胡寇之嫌,王某是奉命來查的!”
王越看起來居然是一副無奈的樣子:“王某本無意行刺,但督軍派人捉拿王某,王某自然要反抗求活……”
這或許確實是實話,如果劉備不讓護衛去召來王越,王越可能也不會倉促行刺。
但所謂‘奉命來查’,這說法倒是有些新奇,劉備都被氣笑了:“這麼說來,你居然以為你是忠臣義士?是英雄好漢?”
“哼……王某可比不得督軍蓄養數萬賊寇之忠義!”
王越轉頭不看劉備。
“沒想到大名鼎鼎的虎賁劍師竟如此無知。”
劉備面無表情的湊近了王越:“你還是別在我面前裝忠義了,若不想舉族盡滅,最好趕緊說點有用的……誰讓你來的?”
“怎麼?劉督軍要禍及家人?”
王越冷笑:“還自稱俠義仁厚?哼……果然是沽名釣譽之輩……劉備,天子遣我來的!你敢殺我嗎?”
“傷我內室難道就不算禍及家人了?燕山劍客皆如你這般不要臉嗎?”
劉備冷冷的看著王越:“你做過虎賁,應該知道刺殺持節官員罪同弒君,此大逆不赦之罪,本就該三族盡誅,禍及家人的是你自己……天子遣你來?天子怎麼可能看得上你這種蠢貨?”
王越沉著臉咬牙怒視劉備:“王某未曾傷及無辜!也未曾想過謀殺督軍!動手也只是為了脫身罷了!”
暗箭傷人者是在王越落水之後,王越確實不知道。
劉備皺起了眉頭,指了指地上的屍體:“你和這刺客不是一夥兒的?”
“什麼刺客?”
王越一臉的迷茫。
“原來是個被騙的蠢貨……”
劉備沒什麼耐心了,轉頭看向張飛:“算了,殺了他,就說他行刺我,導致我重傷將死。取其首級懸於西河亭外,發軍令追索其家人親族!”
說完轉身便走。
張飛拔出刀來,舉刀欲斬。
王越終於慌了:“劉督軍!王某確實沒有殺人之意,王某隻是受人之託來檢視督軍養賊之事……我乃史侯之師,你不能殺我!”
連稱呼都變了。
“你算個什麼東西?我持天子符節,可斬縣令以下所有官吏!你一介白身,我憑什麼不能殺得你!”
劉備回頭瞥了一眼:“你不過是個被騙來送死的傻子,無智無勇,除了劍術一無所長,難怪你出不了頭……我知道你是史侯護衛,但史侯若是認得你,你便無需來此行險了!”
“督軍……督軍!督軍且慢!王某願為督軍效力……”
王越急了,趕緊叫住劉備。
“我不需要你這種蠢貨。”
劉備打斷了王越的話:“是張純讓你來西河的對吧?可你為何不想想,天子為何會授我符節督軍,而不是授予張純?你還真以為他這個‘鮮卑校尉’是官?你不過是個不用腦子的武夫,我要你何用?”
王越臉色白了:“督軍竟然知道?”
“除了他還會有誰?”
劉備搖頭指了指弩手的屍體:“王越,你居然到現在還沒明白……你只是個棄子!你的作用,只不過是為了讓這刺客有射我一箭的機會而已……你一個逃兵劍客,還真以為自己算個人物?”
王越臉色越發慘白,他確實可以被視為逃兵——天子下令調撥虎賁中武藝精熟之人入新軍時,他離職不應,回了燕山。
當時他以為自己這算是不攀附宦官,不入蹇碩門下,可以養望……卻沒想過,其實沒有任何士人看得上他的劍客名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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