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起來兇險莫過於此,偏二人舉手投足又風流瀟灑,美的異乎尋常。憐星高起低伏,頃刻間與任韶揚鬥了三十多招,漸漸感覺對方力如天降,自己被打得氣血浮動,抵敵不住。
於是且戰且退之際,退到松柏林中,欲要藉助樹木限制他恣意縱橫的拳法。
可哪知任韶揚大笑一聲,拳法倏變得細膩俊秀,如絲線過針鼻,勁力更顯鋒銳,拳勁所至,松柏紛紛摧折。
但見落葉紛紛,如浪翻湧,在地上蓄成綠色的毯子。
就在二人爭鬥之時,突然從林子裡冒出了沒毛的圓圓腦袋,雙眼睜大,驚駭莫名。
“我的天,任爺這是壓著移花宮的憐星打呀!”
來人正是哈哈兒,只是他圓頭圓腦,鬼鬼祟祟,在月光下反射太亮,登時被憐星看到。
憐星眼睛一轉,硬接任韶揚一拳後,趁勢倒飛,纖手手一伸,抓向哈哈兒的光頭。
哈哈兒根本來不及反應,又矮又胖圓滾滾的身子便如皮球一般,被抓了起來。
憐星嬌笑一聲:“任公子,接著!”說著伸足一勾,哈哈兒慘叫一聲,直飛三丈而去。
任韶揚見狀,也玩心大起,凌空倒射,施展了個倒掛金鉤將哈哈兒踢了回去。
憐星眼看“人球”氣勢洶洶,便嬌叱一聲,舉足橫挑。
哈哈兒身不由己,“咚咚咚”反覆橫飛。
他平生第一次被人當球踢,氣得哇哇直叫,只是兩方都是自己得罪不起也打不過之人,叫了兩聲便喪眉搭眼的停了下來,心中哀嘆:“完啦,今天我老哈要交代在這了!”
只是還在哀嘆之際,猛聽任韶揚喝了聲:“滾蛋吧,滷蛋!”
哈哈兒便覺屁股一痛,整個人跟坐火箭一般,“咻”地朝著林外飛走。
任韶揚哈哈一笑:“憐星宮主,再來!”呼呼又是三拳兩腳,挾諸般勁力,千變萬化重迭壓來。
憐星本對任韶揚的狂傲極為惱怒。
但鬥到此處,一腔羞怒盡化作駭異:“此人,此人絕不在姐姐之下!他年紀小小,怎麼練成這般驚世駭俗的武功?”
任韶揚煉神有成,“洞徹大千之相”對於敵手氣機變化如觀掌紋,覺察出憐星心、體皆處於極限,此刻竟然被打得胡思亂想。
不由得笑道:“憐星宮主,我就說你愛胡思亂想!”
一拳劃個圓圈,勁力由實變虛,平推而去,與她的手掌抵個正著。
只聽“淵”地一聲!憐星悶哼一聲,身子向後飄飛數丈才踉蹌停下,目光復雜地看著對面青年。
不過盞茶工夫,只四十餘拳掌的互換,憐星便已呼吸急促,飽滿的胸口不住地起伏,渾身汗下如雨。
與之相對的,任韶揚負手卓立,意態超然,似乎方才的對峙不過是迎面寒風,帶來些許涼意。
二者對比,高下立見。
憐星的目光鎖在任韶揚的右手上,良久之後方才長吸一口氣,凌厲的眼神漸漸黯去,終長嘆一聲:“任公子兵刃未出,只憑拳腳便壓制妾身,這份修為已是我所不及了。”
說罷,憐星抬手將沉香木面具揭開,露出一張更勝春花的甜美嬌靨。
她的年齡幾近四十,說實話和傳說中的黃師母差不多歲數。
但是憐星長髮披肩,宛如流雲,那雙眸子依舊靈動活潑,充滿稚氣,卻顯得她依舊年輕。
但與之相對的,是那成熟風韻的身材,兩相比對,成熟和稚氣交融對立,形成了種複雜卻又和諧的氣質。
這種氣質驚豔,讓人過目難忘,一見傾心。
任韶揚擊節讚歎:“宮主之美,美不勝收。”
憐星歪頭一笑:“那你覺得和我姐姐相比呢?”
任韶揚哈哈一笑,並未正面回答:“舍妹曾說過的一句話。”
憐星蓮步輕移,走到桌前,拿起了酒盅:“哦?”
“紅袖第一次吃大肉包,覺得美味至極。於是我跟她說鹹菜滾豆腐更好吃。”任韶揚微笑著說,“她不屑一顧,只說了一句。”
憐星舉杯的動作頓住了,很是好奇:“紅袖姑娘說了什麼?”
“她說:‘反正我沒吃過的,對比大肉包,就是狗屁’!”
任韶揚哈哈大笑,叉著腰對憐星說道:“同理,邀月再美又如何,我沒見過,也是狗屁!”
憐星被驚得呆住,而後忍不住搖頭道:“你,你這人說話真是能氣死人!”
說著,將酒一飲而盡。
憐星放下杯子,看向任韶揚的目中露出一絲欣賞之意,嬌嗔道:“你就不怕我說出去,姐姐與你不死不休?”
任韶揚淡然一笑,坦然道:“此方江湖,唯有邀月與燕南天讓我有動手的興致。”他微微點頭,目露神光,“就算你不打小報告,我與她也終會對上。所以,早來晚來,又有什麼區別呢?”
憐星聽微一沉吟:“任公子如今人在崑崙,中原江湖名聲未顯,若說與姊姊對上,無非是.”她目光一冷,“小魚兒?”
“你知道了什麼?”她猛地抬頭問道。
任韶揚先頜首,再搖頭:“我全知道,只不過現在沒心思去管。”
憐星一雙美眸如針般射向任韶揚:“現在沒心思,也就是以後要管?”她恍然大悟,“怪不得你說要和姊姊對上。”
任韶揚負手望天,面帶微笑:“我來此地主要是為了紅袖的病症,可邀月若是不依不饒,我也不介意一併收拾了她。”
憐星聽到這話不由聳然動容,半響後才深吸一口氣:“我卻尚有一事不明。”
任韶揚笑道:“憐星宮主請問,任某知無不言。”
“你是如何知道妾身的謀劃?”
任韶揚輕笑一聲:“憐星宮主還在試探任某?”眼看她面色凝重,便繼續道,“你說的謀劃,無非是讓江楓的雙生子分別,待他們長大後,自相殘殺罷。”
憐星臉上血色刷地下來:“你,你竟然都知道?”
“我知道。”任韶揚看著憐星,狀極誠懇,“其實我很欽佩你。”
“欽佩?”憐星面容如古井不波,“如此惡毒的謀劃出自我手,你有何欽佩的?”
任韶揚呵呵一笑:“令姊如神如魔,憐星宮主在其淫威之下救得兩個小生命,怎能不讓任某敬佩?”
“你?!”憐星瞪大雙眸,驚歎出聲,“你不過雙十年歲,怎能知道當年事,還明白妾身所想?”
任韶揚哈哈一笑,負著手轉身就走,聲音遠遠傳來。
“憐星宮主,這次酒喝得不盡興,等下回再見,有定安和紅袖作陪,保管開懷。”
憐星看著任韶揚緩緩走遠,繞過一壘山石,白袍不見。
靜默良久,她才緩緩嘆了口氣:“此人厲害猶勝當年的燕南天。”
突然,憐星似乎想到什麼。
“就是不知道他右手所藏的兵仞,到底有多厲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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