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放屁!”
紅袖不知道什麼時候醒了,跳下來,指他怒罵。
“瘸子說了,刀譜所記載的是世間首屈一指的刀法!”
“不可能!”定安死死地攥著斷刀,卻不看紅袖,反而看向任韶揚,“你騙紅袖的,是不是?”
任韶揚皺了皺眉,有些無奈道:“你又想做什麼?”
“你”定安有些澀聲道,“你能不能教我那門可以飛的功夫?”
任韶揚挑了挑眉:“大金剛神力?”
定安眼睛一亮,急忙道:“對!”他有些羞慚,又有些急切,“只要韶揚你肯教我,無論我拜你為師,或者認你做主都無問題,天地為鑑,絕無假話!”
任韶揚搖了搖頭:“不行。”
“為什麼?”定安目光暗下來,“是門戶之見嗎?”
任韶揚道:“這門功夫高深的緊,又沒有文字書冊傳下,我自己還在尋找門路,咋傳你?傳了就是害你。”
眼看定安還是不信,任韶揚又道:“你既然說刀譜是假的,那這樣。”他伸手招了招,“我就用刀譜上的招法和你試試手。”
定安看了看手中斷刀,道:“你不用那什麼神力,我砍傷你怎麼辦?”
任韶揚微微一笑:“放心好了,你砍不傷我的。”
定安猶豫道:“那我砍了。”
任韶揚招了招手,以示鼓勵。定安拿著斷刀斜斜砍了過來。
任韶揚皺眉喝道:“太慢了!”
定安心裡一緊,就見任韶揚手中鐵釺的尖端已指在自己眉心。
寒氣如針,直透心際。
定安雖知任韶揚不會殺他,但驚駭和詫異如同螞蟻一般噬著他的內心。
一週前,眼前的青年不過是仗著大力欺人,對於招法一竅不通。
可短短一週,他不僅傷勢痊癒,就連武功招式也進步神速,自己已然如望青山,不見山巔。
這人到底是什麼怪物?
“魔火燎原。”任韶揚收了鐵釺,意氣風發道,“擅偏門搶攻。”
定安面色一變,這一招“魔火燎原”正是刀譜裡的第二重,他咬了咬牙:“再來!”
說罷,寒光一閃,刀劈中路,猛然揮來!
任韶揚如他所說,果然沒施展“大金剛神力”,力道也留存正合適,只用紅袖的家傳刀法,每一鐵釺都不是特別的快,清清楚楚的,但定安就是擋不住。
噹噹噹幾聲,任韶揚鐵釺又剛剛好到了他頜下:“你看,這叫啥?”
“貪火奔騰!”定安咬牙道,“再來!”又是一刀直劈下來。
任韶揚橫起鐵釺一架,定安大喝一聲,變直劈為橫削。
“你身子都拿不住架,怎麼打?”任韶揚哼了一聲,斜斜一封。
定安縱身撲上,連人帶刀向他撞去。
任韶揚見他裝若瘋狗,也不能真殺了,只得收勢,鐵釺點地,向後飄身閃開。
定安此刻像是下定了某種決心,大呼小叫地繼續撲來。
任韶揚皺了皺眉,鐵釺畫弧,發出一種悠揚的清音。
只聽“噌”的一聲,又指在了定安的喉頭。
定安氣喘吁吁,有些絕望道:“火雲八方~!”
任韶揚收了鐵釺,拄著站立:“是刀譜的問題嗎?”
定安喉頭一緊,話再也說不出口了。
就在這時,咕嚕嚕如悶雷般肚餓聲傳來。
任韶揚和紅袖一起扭頭看向定安。
定安低頭紅了臉,羞慚難言。
“哎呀,斷手,你在酒肆忙了一天,回來就沒吃飯。”紅袖趕忙上前,從懷裡把雞腿烤魚遞給他,“你快吃吧!”
定安木木地接過。
又聽紅袖說道:“吃完了再好好練功,我相信你一定能報仇的!”
定安眼圈一紅,將雞腿塞到嘴裡,喉頭髮緊。
任韶揚道:“小叫花家刀譜上所記載的,是世上頂好的刀法,毋庸置疑。”
紅袖聞言嘿嘿一笑,揚了揚頭,滿臉都是得意的小模樣。
定安費力嚥下雞肉,問道:“那我為什麼練不成呢?”
任韶揚眯眼望著天上的月亮,懶洋洋的道:“你少了條胳膊呀。”
定安腦中如響炸雷,整個人呆立在了原地。
是啊。
我是殘廢,練不成這刀法也正常啊!他扔了斷刀,顫顫巍巍地從懷中掏出抄錄的刀譜,死死地攥著,直到攥的五指發白,“吱嘎”作響。
“可是,練不成刀法,我又怎麼報仇?”
刀譜在手中慢慢的變了形。
紅袖一看,心疼道:“斷手,你別弄壞了,抄錄好貴的,要瘸子打好幾天獵去換呢!”
定安聞言,不由得緩緩鬆開了手,澀聲道:“是啊,我斷了手,很多招法便用不得了。”他說著,眼圈紅了起來,“也許,我一輩子只能是個斷手,安安分分做個店小二更好罷。”
“其實,也未必。”
就在他悲春傷秋之時,突聽任韶揚沒頭沒腦地說了一嘴。
定安猛地抬起頭,傻傻地看著他,不知所措。
“噌”!一道烏光閃過。
定安一激靈,低頭看去,便見刀譜從中間被切作兩半。
散落的紙頁在夜色下如紛飛的白色蝴蝶,緩緩飄落。
“哎呀~!”
紅袖心疼壞了,顛顛地跑過去,趴在地上拾起書頁,越撿越心疼,忍不住碎碎念。
“死瘸子,臭斷手!你們真是禍害!”
“哎呦,我的‘紅袖刀法’啊,被砍兩半啦!”
“辣塊媽媽的,你們這兩個禍害,都是小錢錢吶~!”
定安此刻卻無暇聽她唸叨。
像是定住一樣,露奇光地看著手中半本刀譜,藉著月光,用拇指翻動,越翻,眼睛越亮,彷彿看到了什麼不得了的東西。
“你缺了一隻手,尋常招式肯定練不成。”
任韶揚清朗的聲音傳來,月光下,他的面龐俊朗而白皙,雙眸平視著定安,自有一股讓人心折的威儀。
“而今刀譜少了一半,招不成招,式不成式,反而說不定更適合你。”
“或者說,你更適合它!”
定安定了定神,俯身拾起斷刀,用嘴咬住,又抓牢半部刀譜,對著任韶揚長長地一鞠躬。
任韶揚擺了擺手,拄著鐵釺走過,紅袖連忙跟上。
定安起身之時,已是淚流滿面。
三人一齊藉著月光,沿著踩出的小道走回破屋。
那個被他們稱作家的地方。
紅袖還在埋怨他倆浪費,說到氣急還會伸出小拳頭“邦邦”捶兩下。
任韶揚和定安也都不還嘴、不還手,就是嘿嘿傻笑。
紅袖聽到他們笑聲,更生氣了,用力踢了任韶揚兩下,只覺像是踢在山石上,疼的哎呦直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