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了鹹菜滾豆腐,皇帝老子”
房間內,泥爐上,小沙鍋沸騰。
紅袖正搖頭晃腦的唱著任韶揚教她的歌,唱到高興處,和定安互相瞅了眼。
()()對上眼神,一同引吭高歌:“不及吾~”
“定安,別唱了,再來兩塊炭!”任韶揚看他倆搖頭尾巴晃的,氣的不打一處來,沒好氣地喊了聲。
定安起身,往小泥爐下面填了炭,就見任韶揚拿紅袖的彎刀切豆腐,橫七豎八,然後手一撒,潔白的豆腐就“撲通撲通”的掉落湯裡,隨著青白的蔥花,淡黃的鹹菜條一起翻滾。
那小味兒,撓兒地一聲就出來了。
翻滾了了一陣,任韶揚抹一把煙燻出的淚水,道:“咳咳…好了,再滾會兒就行了。”
可半天都沒人回話,他轉頭看去。
就看定安和紅袖湊近聞著,一臉享受。
任韶揚哼了一聲,便叫道:“小叫花你來看著火!”
紅袖大喜過望,叫道:“好嘞,來啦!”
“定安,你也看著她點,早上都吃半隻羊了,不能再讓她偷吃!”
任韶揚說了句,便頭也不回地走了出去。
紅袖和定安彼此看了眼,嘿嘿一笑,好似蹦出五指山的猴子般,手舞足蹈。
高興了陣,紅袖拿著扇子,往小泥爐上一頓扇。
“慢點兒,別糊了。”
“放心!”紅袖拍著胸脯叫道:“我看著,沒問題!”
定安呵呵憨笑,然後又問道:“對了,你從廚子那裡套出來訊息了嗎?”
紅袖一陣洩氣道:“沒有!那小子連幾歲尿床都跟我說,就是不說地道在哪!”
“對了,他倒是教了我一套庖牛宰羊的手法,看著很不錯哩。”
定安點點頭:“不錯不錯,不過,你…你今日還未練功呢!”
“吃完再說,吃完再說!”紅袖嬉皮笑臉。
“不成!”定安嚴肅道,“瘸子說了,無論怎樣的神功,取巧是不成的,要勤練才能見效。”
紅袖呆了一陣,就默默地拿起彎刀,站好方位,開始練起刀來。
小泥爐“咕嚕”聲中,蒸汽緩緩冒出。
猛聽“噌”地一聲,一道緋紅的綺麗刀光閃動。
但見小叫花身法矯健,掌中彎刀快捷迅疾,高韻隨生,刀光婉麗多姿,大異於常。
定安越看越覺得奇怪,他也是修煉那“火貪一刀”的,深知這刀法霸道剛猛,殺人只需一刀。
卻沒想到在紅袖的手裡,竟然如此令人目眩神駭,紛繁複雜。
“喝呀!”
小叫花猛地嬌叱一聲,彎刀上燃起一團火光,隨之刀法一變,刀光隱在火光中,火光附在刀光上,重重迭迭,一剎時竟連出十三刀。
招式之詭異飄忽,實令人瞠目。
定安此刻已經驚呆了,心頭亂跳,暗想:“我的媽呀,這才幾天,她竟能有如此進步?”
突然,只聽小叫花慘叫一聲:“豆腐,豆腐要糊啦!”
“噹啷”一聲,火光一斂,彎刀被扔在地上。
紅袖急急忙忙地跑到桌子旁,給小泥爐降溫。
定安目瞪口呆地看著她,又看了看地上的彎刀,心中慶幸又無奈。
“幸虧她貪吃、貪玩、貪財。否則照此下去,我就算再練一輩子,怕也趕之不上。”——天字乙號房。
任韶揚進來的時候,就看見穆人清準備好了筆墨紙硯,端端正正地坐在那等著他。
“哎呦,準備的挺充分嘛。”
任韶揚向他一笑,隨意的在對面坐了下來。
穆人清一臉認真,雙眼炯炯有神,他今天穿了身青袍,甚為貼身,針腳細密,看著不是老母所縫,便是“師妹”所贈。
只見他拱手道:“穆人清感謝閣下歸還本派秘笈”
任韶揚一擺手,笑道:“先不急,我有些事情問你,問完之後,一定會把舍心式奉上。”
穆人清“啊”的一聲,這才說道:“你,你問吧。”
“太嶽四十九式!”任韶揚道,“這門劍法你可會?”
穆人清乾咳兩聲,方道:“我不會,太嶽劍法乃華山十功之一,非掌門不得傳。”他遲疑了一下,繼續道,“只是三十年前隨著前代掌門意外身死,就失傳了,卻不知任公子從哪裡知道的?”
任韶揚微微一笑:“偶然聽江湖宿老談及,心中好奇。”他又問,“那麼你知道這門劍法的特點麼?”
穆人清一愣,萬沒有料到眼前這位素昧平生的男人竟然敢問華山辛密,饒是他乃志誠君子,也一時間張大了嘴,不知言之安出。
“無妨,任某隻做了解,不會傳播出去!”任韶揚賊兮兮地舉起手來,“我發誓!”
穆人清坐直身子,勉強一笑,道:“任公子,千萬不要說出去嗷!”
“嗯嗯~!”
穆人清見他神態誠懇,於是便說道:“太嶽劍法乃是魁首之師,‘君子劍’嶽祖師所創,講究‘一口純陽氣,三劍一掌破敵來’。練到巔峰,掌施劍法,劍用掌法,劍掌互御,對方往往應接不暇之間,便已丟了性命!”
這劍法好他孃的耳熟!
任韶揚神色不定,暗自想道:“劍掌互御?再往上練,豈不就是梁蕭的‘人劍互御’了?”
“任公子,任公子?”
猛地聽到穆人清一直叫自己,任韶揚反應過來,看著他直勾勾地盯著自己。
青年也不拿喬,拿過紙筆,就將金手指翻譯好的《舍心式》殘篇寫給他。
“對了,這秘籍怎麼流落江湖的呢?”
穆人清苦笑一聲,說道:“師門不幸,有叛徒盜了這門神功下山,我也是追查好久,才找到您這的。”
任韶揚手一頓,抬眼看他:“我學會舍心式。”
穆人清一呆,說道:“啊,啊~?”
任韶揚畫了個句號,將毛筆擱在硯臺上,一字一頓:“按照江湖規矩,你是不是還要收回我的功夫?”
穆人清“啊”的一聲,瘙著頭,有些苦惱地說道:“任公子,老祖曾說過:有些事兒不上秤沒有四兩重,可要上了秤一千斤都打不住!”
他抬頭看了看那頁紙,又看了看好整以暇的任韶揚,上肌肉不由自主抽動兩下。
“你,你不說就好了,何必說呢?”
穆人清一激動的時候,就會講話磕巴,如今的他,情緒明顯很激動。
此刻,外面的風越來越大了,夾雜著風沙,已變成似驚濤駭浪一般,“呼——呼~!”的狂吼著,拍擊在牆壁、支摘窗上,“劈劈啪啪”亂響。
屋內燭火也被從縫隙鑽進來的風,吹得擺動不止,屋內的光線也就跟著忽明忽暗,搖影不定,斑斑光影在牆上、地板上快速閃動,照得人的臉陰晴難辨。
這一片嘈雜混亂中,任韶揚和穆人清靜靜對視。
任韶揚笑了笑,說道:“可我一定要說啊。”
穆人清已逐漸鎮靜下來,有些苦惱的拍了拍頭:“那就真的不好辦了。”
任韶揚道:“不好辦啊~這樣,我們打個賭如何?”
穆人清道:“怎麼賭?”
“我想見識一下華山劍法。”任韶揚環顧整個房間,將手一張,“咱們用兵刃放對,但不可毀壞房間任何一物,怎麼樣?”
穆人清雙眸一亮,氣勢如虹:“賭什麼?”
任韶揚笑道:“你贏了,我自廢武功。我贏了,你幫我一次。”
穆人清皺了皺眉毛:“不太公平。”他將青綠劍拿在手上,氣質一下子變得冷峻起來,“賭注對你不公平。”
“世界上哪有公平可言呢?”任韶揚抽出鐵釺,看著上面隱隱的澄藍毫光,“所謂公平,無非是求個心安罷了。”
穆人清嘆了口氣:“你還真是修成了舍心式。”他苦著臉,“賭局對我不公平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