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是天雨鐵!此物一般人可用不起。突厥有一附屬部落名為黠戛斯,控制著富含金鐵的礦藏,這些礦脈距離地表非常之近,乃至一陣暴雨沖刷就讓它露出地面。
黠戛斯人對這種上天恩惠感激不盡,稱之為天雨鐵。
其中最好的天雨鐵便上供給突厥大部,多數落在統葉護、頡利、突利等實力強大的草原可汗手中。
這種烏光寶刃放到中原,其名氣絲毫不遜於東溟派的上等兵刃。
可見此人與突厥大部族關係匪淺。
此時他來者不善,出言偏袒荊山派,婁若丹與陳瑞陽不禁對視一眼。
隱隱有一抹憂色閃過。
任志向楊鎮請示了一下,大庭廣眾之下,楊鎮也只好同意。
“抬上來!”
任志話音一落,周奕微微皺眉,見到幾張熟悉面孔。
猿馱馬幫四大當家,屍體橫呈在門板上。
其中兩具屍體插著兵刃。
周奕百分百確定荊山派動過手腳,他和依娜殺人時,怎麼可能留下兵刃。
不過,他倒是留下了別的東西.“猿馱馬幫一夜慘死,城內絕不允許死鬥,任某便接手調查這一惡劣事件。”
大殿中人看向那四具屍首,自然聽過這件事。
任志朝婁若丹問道:“婁幫主,你們當陽馬幫可是與猿馱四位當家的有些仇恨?”
“是又如何?”
婁若丹道:“這就能代表我們殺人?”
任志咧嘴陰笑:
“為了不誤會你們,我連續調查好幾日,僥倖找到那晚生還之人,加上屍首上留著帶有飛馬牧場印記的兵刃。且這些兵刃嚴絲合縫,不是後來插上去的。”
“城內與他們有仇,又有能力將他們滅殺乾淨”
“這一切,都指向你們當陽馬幫。”
“如果牧場高手出動,殺掉這四大當家不是難事。”
“並且.”
任志聲音更冷:
“根據那馬幫生還之人所說,你們殺人,是因為猿馱馬幫幾位當家察覺到你們與朱粲勾結,朱粲的一些馬匹,正是你們賣到冠軍城的。”
“婁幫主,你敢拍著胸口保證,朱粲沒有你們牧場的馬?”
任志造謠一張嘴,將幾件事混淆在一起,若是尋常,當陽馬幫根本不用理會。
但此時.南陽大勢力全在,任志幫手又多,而當陽馬幫孤掌難鳴,他們講不清楚,休想在此立足。
婁若丹與陳瑞陽第一時間不敢答話。
任志與幾家馬幫聯手,牧場常有馬匹出售,故而冠軍城有牧場的馬匹,也大有可能。
此刻關係牧場信譽,二人怎敢胡亂保證。
婁若丹道:“任掌門,你口口聲聲說有生還之人,請叫來與我們對峙。”
這一下,議會大殿中的氣氛更為緊張。
“好。”
任志得逞一笑,正要喊人。
忽然“慢著”
一道平淡到沒有絲毫波動的聲音打斷了任掌門的節奏。
眾人轉移視線,看向呂重老爺子身邊。
那位楊大龍頭最重視的貴客,南陽武林最神秘的異人,竟在這時開口。
任志很是不爽,出口怒懟:“易觀主,難道你也與當陽馬幫有染?與朱粲勾結?”
婁若丹與陳瑞陽看了過來,眼底深處全是感激。
在場雖眾,這是唯一一個幫牧場說話的。
“任掌門,你什麼意思?”
原本坐著觀望的孟得功、蘇運全部站了起來。
南陽幫左手劍右手劍神色凌然,八臂鷙刀範乃堂往前一步。
蘇運一副要吃了任志的樣子。
就連楊大龍頭也皺著眉頭:“任兄,你失言了。”
一句冒犯的話,南陽幫最頂層的四號人物一齊表態。
眾人看向這位五莊觀主,表情又有不同。
周奕旁邊的戒塵大師此刻才算明白,為何以他南陽第一大寺主持的身份都沒坐上第一客席。
當下雙手合十,連忙站隊:“善哉善哉,易觀主宅心仁厚,怎可能與朱粲同流合汙。”
一直喝茶看戲的鎮陽幫主侯言道:“任兄,你的玩笑開大了。”
南陽醫道大牛吳德修老人大皺眉頭:“任掌門一派之主,怎麼不分場合信口雌黃。”
新野二老與吳德修是老交情,也各自出聲:“任掌門還是謹慎說話為好。”
在場眾人心下驚異。
連任志也微微一怔,沒想到會是這番景象。
怎麼好像自己成了外人?
楊鎮不理會任志:“易觀主有何話要說?”
周奕衝南陽幫幾位點了點頭,指著那四具屍首:“任掌門,他們是什麼人?”
任志故作平靜:“猿馱馬幫四位當家。”
周奕轉臉看向楊鎮:“大龍頭,可是確認魔門中人去了冠軍城。”
楊鎮應了一聲:“有人在冠軍城見過一名宮裝女人,應該是黑石義莊的那一位。”
周奕微微點頭,眾人卻不明白他的意思。
忽然聽他說道:
“這四人身上,隱隱有一股熟悉的魔門氣息。”
眾人聞之一驚。
周奕自然避嫌:“蘇堂主。”
蘇運被點名,一個飛身躍出。
他來到四具屍體身側,手按在其中一具被破了喉嚨的高大屍體上。
真氣走過膻中穴,細細感受一番。
下一刻,蘇運面色大變。
“不會錯,是那股魔門煞氣!”
“什麼!”任掌門不敢相信,“蘇堂主,你是不是搞錯了?”
“我怎會搞錯?”
蘇運連拍胸口:“這股氣息將我拽入鬼門關,若非易觀主施法將我從陰司拉回,我早被這魔煞之氣弄死。”
“如此刻骨銘心的記憶,豈能出錯?”
“這人有,”
“這人也有!”
蘇運試探到第四具屍首,微微搖頭:“唯有這一具屍體沒有,其餘三具皆是內含魔煞。”
任志見他這個樣子,全然不像作假,這時脫口而出:“難道是魔門所為?”
他自知失言,趕緊找補:“當陽馬幫竟與魔門勾結!”
婁若丹來不及發作,蘇運已在搖頭:“這三人並非魔門中人所殺,而是修煉過魔功。”
“蘇堂主,你怎麼知曉?”任志一臉懷疑。
這時吳德修老人掏出銀針,上前檢視。
少頃“易真人的三分元氣真是神乎其技,已到了感知微毫的境界,這魔門煞氣,果然逃不過真人法眼。”
周奕謙虛道:“起先我察覺到一股與蘇堂主身上相似的氣息,在屍體上虛虛浮浮,我也不敢篤定,故而一言不發,只在一旁細細觀瞧,猶豫良久。”
“這已經很了得,天下間無有幾人能辦到。”
吳德修老人實話實說。
這位醫道大牛德高望重,從不說謊,魔門煞氣之事已是板上釘釘。
蘇運則道:
“這些人的膻中穴沒有絲毫創傷,並非是魔煞之氣強行入體,哪怕是那老魔,也不可能將煞氣控制到這等程度,故而只有一個解釋,他們在用魔煞練功。”
“任掌門,你現在明白了吧。”
任志的內心已是翻江倒海,大腦中一團亂麻。
從這幾人的反應來看,絕非作假。
猿馱馬幫這夥人,竟是魔門中人?
嘶.任志暗吸一口冷氣,一想這四位當家的作風,與魔門人物的確沒什麼兩樣。
也就是說這些人身死是個巧合,是被他們的對頭殺掉的?
另外一邊,季亦農將脖子一縮。
他心中有鬼,頓時產生巨大的危機感。
魔煞之氣只能是那夥邪極宗老魔搞出來的,此刻雲長老不在,邪極宗的人卻在城內。
不行眼下得低調行事。
他本有好多話要說,此時直接閉嘴。
“猿馱馬幫很可能與朱粲有關,如果當陽馬幫與朱粲勾結,就不能將他們殺死。如此一來,自相矛盾。”
楊鎮給此事定性:“任兄,恐怕是你搞錯了。”
“婁幫主受了大委屈,請任兄賠個不是吧。”
任志作勢朝當陽馬幫抱拳:“兩位幫主,是任某眼拙,多有得罪。”
婁若丹與陳瑞陽也給楊鎮一個面子,匆匆做個抱拳之態。
兩人坐下之後,目光全在周奕身上。
眼瞅風波停歇,忽然.有人輕“咦”一聲。
灰衣幫的副幫主傅泰鴻之前回話,本就站在邊緣位置,此時邁一步就來到四具屍體之前。
“傅幫主,有何不妥?”
楊鎮以為他發現了什麼魔門線索。
這時傅泰鴻將一柄插於屍首的劍拔了出來,他細細打量那劍,沉聲道:“大龍頭,此劍不妥。”
任掌門聞言,冷眼旁觀。
“當時我們被關在一個大院中,曾在朱粲一名手下身上看到類似制式的長劍。”
傅泰鴻用指輕彈劍身,發出一聲脆鳴。
眾人聽到這聲脆鳴,皆被吸引。
又劍有何玄機。
周奕眉頭微皺,產生了若有若無的思緒。
“大龍頭請看”
傅泰鴻端著劍,臉上全是思索之色,他從蘇運身邊走過,徑直走向楊鎮。
楊鎮見他撫摸劍上紋路,低頭望去。
就在這時,周奕忽然汗毛一豎,一股涼意透徹心扉。
身後傳來了細微的腳步挪動聲。
應羽與呂無瑕身邊,有道人影微不可查地晃動了一下,“大龍頭小心——!!”
周奕急忙開口!突然響起的急促喊聲把整個南陽議會大殿的氣氛拉到一種窒息境地!這一刻.南陽幫四大高手幾乎屏住呼吸!蘇運、範乃堂、孟得功的目光一瞬間鎖定在傅泰鴻身上,
灰衣幫副幫主的瞳孔化作赤紅之色,嘴角的冷笑升起時,手中的長劍已刺向楊鎮心脈!楊鎮本不及反應,但被周奕驚醒,危急關頭雙掌猛合,強悍的真氣直接壓住長劍衝勢,傅泰鴻的劍尖刺破護體真氣,他爆發勁力,叫楊鎮胸口汩汩湧血!
“嘣~~!”
長劍斷開破碎!
“大龍頭——!!”
“傅泰鴻,你瘋了嗎?!!”
灰衣幫幫主裘千博站起來爆喝一聲,他還沒來得及動作,整個人忽然仰天噴血,身體朝前方飛去!
“幫主!”
灰衣幫的人徹底傻眼,看向站在幫主身後的一位舉掌的幫派長老。
這位長老,流淌著瘋狂且無情的眼神。
鎮陽幫的侯幫主耳旁呼嘯生風,他翻身騰空,衣服下襬被割爛,那道刀光擦著他的身體劃過,將另外一側座位上喝茶的宇文閥看客砍掉頭顱。
陽興會的季亦農伸手後抓,直接拿住一隻偷襲而來的枯瘦手臂!兩人對碰一拳,季亦農盯著這位會內長老,心下大感疑惑。
他竟然沒有佔到多少便宜,這怎麼可能?!呂重老爺子被周奕一把推開,這時一雙鐵掌落下,方才坐的高椅轟一聲爆裂開來!若非周奕一推,呂重必被擊中天靈蓋。
出手之人,正是之前站出去的天魁派高個長老褚訪冬。
“褚長老——!”
褚訪冬恍若未聞,怒視周奕,舉掌拍來。
周奕一掌對按,狂暴勁氣以二人為中心衝向四周,茶水杯盞盡皆飛出,應羽呂無瑕二人連連倒退!
這時褚訪冬的眼中像是著了一團火,他的臉微微乾癟,掌力卻越來越強。
一股煞氣竄過經絡直衝周奕手太陰肺經!
可這股勁力過到膻中穴時,被周奕竅穴中的煞氣直接吞沒,沒了那股無物不破的囂張氣焰。
可在旁人眼中,二人對掌已是到了生死相搏的焦灼地步。
五莊觀主兩鬢髮髻後飄,青袍在背後飄出獵獵風響!
二人掌勢之烈,順著他的青袍嘩啦啦傳出一陣水流打在石頭上的聲響~!
“啵~!”
二人又是一口滿提起來的真氣碰撞,登時如波擴散!香嚴寺的戒塵大師佛目露驚,勁波直接將四下桌椅擊碎!
他取下脖子上的佛珠朝前一掃,將衝過來的勁波打滅,護住幾名天魁派小輩。
“這這還是褚長老嗎?!”
應羽與呂無瑕無不駭然。
只見褚長老的臉越來越癟,皮肉貼著骨頭,兩個眼睛卻越來越亮,像是著火一般。
這般時刻,他的掌力更猛一層~!
戒塵大師揮動佛珠,動了真格,打出了降魔十八戒法,佛珠滴溜溜旋轉,在周身盤做一圈,將一道又一道勁氣打得四散開來。
“砰砰~!”
那些勁氣亂飛,將大殿四下打得坑坑窪窪。
一雙佛目,驚異地盯著那年輕人影。
易觀主看起來尋常,竟有此等功力!“快看,他的頭髮!”
呂無瑕大叫一聲。
褚長老的黑髮肉眼可見便成白色,如是一炷點著快燒完的香,褚長老就像是香燒完之後的灰燼。
而他的眼珠,已如兩團赤色鬼火。
褚長老如骷髏一般的臉上露出陶醉笑意。
“你很厲害,但我很痛快.嘿嘿嘿.”
“身為薪柴,燃盡,燃盡,我已燃盡”
“痛快,痛快!”
他發出詭異笑聲,全身的力道猝然消散,失去反抗之力。
周奕在這一瞬間,將真氣灌入了他的全身經脈!褚長老燃盡剎那,周奕在他任督二脈中看到了一點餘光。
這餘光,就像是棺材掀開時亮起的磷磷鬼火。
它在黑暗中一閃而逝,卻那樣顯眼。
一直盤亙在周奕腦海中的迷霧,陡然褪去。
老嘆棺中圖.原來如此!
元氣與元神相合,能施展出詭異的音法幻術魅功。
這人真氣並不精微,卻能在此基礎上,又合以體內元精。
他點燃了精氣神,完成三合,可是沒法承受,才將自己徹底燃燒。
不過這股看似強橫的力量,在他這裡,似乎像是一大堆散亂的泡沫。
堆積如山,卻壓不死人。
“去死!”
大殿中的戰鬥還在繼續,季亦農與侯言配合身邊的高手,將兩名瘋掉的門人斬殺。
這兩人雖然爆發了遠超尋常的功力,卻不及褚長老。
哪怕拼著不要命,想點燃精神氣也要靠天賦。
道魔薪柴,不是想當就能當的。
另外一邊,灰衣幫的高手殺掉了將幫主裘千博打得生死不知的詭異叛徒。
而那位,險些偷襲殺死楊鎮的灰衣幫副幫主傅泰鴻,他宛如戰神。
一人獨鬥範乃堂、孟得功與蘇運,三位一流人物合力,才以範乃堂一刀見功,砍掉傅泰鴻狗頭。
“大龍頭,你怎麼樣。”呂重一臉擔心。
這時大殿中已是人心惶惶,各都戒備著身邊之人。
誰也想不到會遇到這種詭異狀況。
當陽馬幫中的人全都來到周奕身側,以他為主。
楊鎮撕開半邊衣裳,將胸口劍傷簡易包紮。
“小傷,沒有大礙。”
楊鎮朝大殿中的幾具屍體看了一眼,這時從外邊湧來大批南陽幫好手。
楊鎮揮了揮了,叫他們散去。
“範兄弟,你去將這次去過冠軍城的人全部帶來,一個都別漏。”
“是。”
“小心一點,這些人的心神可能都有問題。”
範乃堂點了點頭,領命去了。
楊鎮吩咐完之後,與呂重老爺子一起來到周奕面前。
“易真人,這次楊鎮欠了你一條命。”
呂重老爺子道:“呂某也是如此。”
“倘若不是真人出聲提醒,今日後果不堪設想,或許此刻南陽已經大亂。”
兩人話罷抱拳鞠躬,周奕往前一扶。
“莫要如此,當下還是處理亂局為先”
陽興會的季亦農望著被抬走的傅泰鴻,這位灰衣幫的副幫主雖然厲害,卻遠沒到這種程度。
邪極宗.邪極宗.這便是邪帝的手段嗎?他擦了擦腦門上的冷汗,心中七上八下全是亂糟糟的思緒。
要告知雲長老,要告知陰後.……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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