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大唐

第82章 魔劍出鞘 大鬧銷金樓!〔感謝snakesk

“楊大龍頭最重安穩,南陽許久沒像現下這般動亂。”

陳老謀不禁多瞄了一眼正慢悠悠喝茶的某天師,腦中閃過從雍丘至南陽的諸多亂事。

這位來南陽郡,真不算久.念及此,眼角皺紋不禁抽跳。

“陳老請繼續說。”

“嗯,”陳老謀望向城門方向,“郡城防務由八大勢力按月輪值,今次沒到南陽幫,楊鎮卻派他的人插手城防。”

“可見要阻斷暗流。”

“若他真下決心,動以威望,足可懾服各大勢力,這一郡之地,沒有什麼事是他辦不成的。”

楊鎮能調動數萬人馬,且多是宗派武人,與他硬碰硬得掂量掂量。

大龍頭手握一件大殺器,這身份可不是說笑的。

“陳老言下之意,此前有過先例?”

“正是,”陳老謀回憶幾息,“城中本有老君觀舊址,一連開設多家,香火大旺,卻暗犯惡事,意圖破壞城內各大勢力聯盟,楊鎮雷厲風行,一夜之間拔除分觀十餘座。”

“故而城中道觀,多有荒棄。”

老君觀.那是魔門兩派六道中的真傳道。

周奕思量一番:“照陳老的說法,楊大龍頭若是調查到底,我便是去殺了巴陵幫三大害蟲也無濟於事。”

“誒,此一時彼一時。”

陳老謀道:“楊鎮的年歲也大了,手段不及當年果斷。”

“天師既與天魁派交好,只要呂掌門一句話,臥龍崗上的偏野之觀南陽幫豈會費勁去查?這城內楊鎮最信任的人除了幫內左膀右臂,唯有呂重。”

見到周奕面露遲疑。

陳老謀先問:“要利用呂重老師,故而天師心有愧疚?”

“嗬嗬,”他誇張道,“天魁派這下可賺大了。”

周奕又喝了口茶水:“巴陵幫那事,為何挑在此時?”

陳老謀正色:

“巴陵幫勾結了陽興會與湍江派,這兩家是天魁派的對頭,藥材生意乃是湍江派的大項,你的人若要做小本買賣,他們看不上,但曹家的藥材生意可不小。”

“湍江派會派人調查,那巴陵幫的視線就會盯上來,總管中原情報的三大管事只要不傻,多半能猜到天師身上。”

“當下南陽生亂,正好渾水摸魚。”

陳老謀瞧見周奕沉聲,歇話等了幾秒,這才問:“天師意下如何?”

周奕輕叩瓷盞:“我在山中待了一段時間悶得慌,正差個地方聽聽曲。”

“這銷金樓的曲子怎麼樣?”

陳老謀道:“還湊合吧,尋常曲調有些豔俗,卻能找些新鮮,比如西域的龜茲樂、疏勒樂什麼的,天師自個去聽就知道了。”

“相比於江南水鄉的清商樂,還是頗有差距。”

“運河水,浪花高,楊廣行舟過此橋呵呵。”

他又是嘲諷,卻又很懂。

周奕不再敘話:“陳老,三日後我來找你。”

陳老謀應道:“恭候大駕。”

梅塢巷口,陳老謀望著那道逐漸遠去的背影,心中藏著疑惑。

若說現在的楊大龍頭做事遲疑。

那眼前這位就果斷過頭了。

根據巨鯤幫所知的訊息,這位身藏多少偉力,其實模糊不清。

想在銷金樓殺人,再安然遠遁,絕非等閒人能辦到。

陳老謀心中的期待越來越甚.周奕出了鯤幫分舵,轉道便尋到曹府落點。

負責南陽一應事務的總管事名叫曹承賢,他是曹家二郎的堂哥,辦事較為穩妥。

之前負責做淮陽郡的生意。

新店鋪置在城東位置,不遠處連著三家武館,位置很好。

周奕在此沒耽擱,只向曹承賢求證。

看看陳老謀有沒有玩虛的。

印象中這老頭挺靠譜,他身後的幫主雲玉真反倒靠不住。

曹家能把生意做大,自然有一套。

周奕才一問起,曹承賢依話回過之後就遞來一封信函。

其中囊括曹家收集到的南陽郡藥材生意脈絡。

從最源頭的登山採藥工、藥農,再到管理一大片藥材地盤的山主、山把頭。

往下尋到南陽,果然牽扯到湍江派。

還好,陳老頭沒有撒謊。

巨鯤幫現在有大用,城內有他們等於多出很多雙專業且挑剔的眼睛,互利互惠合作下去,對兩家都好。

銷金樓在城西,出了城西便是臥龍崗方向。

沿著那條銷金樓所在的通寶街繞來繞去,扮作吃吃喝喝的模樣把點踩好,直至城牆邊沿。

來回巡遊幾遍,周奕已經吃撐。

摸清地形,目光從那棟燈火輝煌的花樓掠過,轉身而去。

在此地要謹慎一些,畢竟對方是搞情報的,興許一些路邊攤販就是巴陵幫的人三日後,申酉之交。

梅塢巷茶鋪中走出一個蠟黃臉男人,眉宇間含著三分兇戾之氣,他若笑起來容易讓人覺得虛偽。

混江湖的老油子不少就是這樣的。

他著一身尋常武人的粗布衣裳,腰間懸著一具劣質長劍,估計是隨手從哪個小作坊購置的。

稍稍引人注意的恐怕只有那兩束從耳前垂下的鬢髮。

夜風一吹,兩鬢飄飄,若他手按長劍。

江湖劍客的姿態倒是分毫不差。

“還有這個。”

陳老謀丟出一物,那黃臉漢子伸手接住。

他壓著嗓音說話,語氣帶著一絲丁大帝的墳場畫風:“做何用?”

“湍江派的身份牌子,從一個死人身上得到的。湍江派羅長壽的兒子喜歡去青樓,也許你能用的上。”

陳老謀見他收下,叮囑一句:“你出手時可要悠著點,那地方人多眼雜,保不齊就有人認出你的武功路數。”

黃臉漢子陰惻惻一笑:“那可正好。”

陳老謀一愣。

那漢子轉身便走,卻傳來一段差點叫他栽跟頭的話:

“銷金樓裡砍人頭,老子就叫陳老謀。除蟲滅害沒理由,管事人頭當皮球。”

“嘿嘿嘿——”

一串邪惡壞笑聲。

茶鋪中的開鎖老人笑嘆:“非人哉,非人哉”

……

南陽郡的驟雨才歇一日,天沒放晴。

酉時三刻,天色陰沉。

銷金樓早把簷前一圈琉璃燈點亮,陣陣胭脂香從雕花槅扇間溢位。

晚霧薄薄,就似美人身上的輕紗。

遠遠瞧去,窗紙上多有婀娜剪影跑來跑去,後面像是還有人在追逐嬉笑。

誰都知曉裡面是幹什麼的。

雖說也有不少清倌人引來文人騷客,但多數人還是奔著慾望來的。

人間刮骨刀,越刮骨越癢。

一連排掛上燈籠的香樓全是銷金樓的產業,這棟南陽銷金窩,除了豔粉俗氣,隔壁還安置有賭坊當鋪。

任憑你有多少身家,多少精力,全都能榨個乾淨。

“啊喲~!”

銷金樓前,一位徐娘半老,打扮得花枝招展的老鴇從門內迎出。

幹她們這一行眼睛尖得很。

看看衣著氣度,神態談吐,就大概曉得你口袋裡有幾個子。

但這一次,老鴇卻是看都不用看了。

眼眶中那一雙眼珠一會兒上一會兒下,自動鎖定著黃臉漢子拋起又落入掌心的金子。

這人穿著俗氣,如此露富,定是近來發了橫財。

此類江湖人頗為常見。

往往膨脹至極,卻又最容易從他們口袋中掏金掏銀。

“這位貴爺面生得很,可是首趟來這兒尋樂子?”

黃臉漢子道:“怎麼?面生就不歡迎?”

“哪能啊,”老鴇笑臉如花,“只怪奴家不曉得您甚麼喜好,怕叫錯了姑娘惹您埋怨,豈不壞了興致?”

黃臉漢子笑道:

“那也簡單,我從江南至此,一路折枝折花,聽說這銷金樓大有名氣,便想瞧瞧是否為真。”

“我可是來找大樂子的,俗粉俗豔,入不得我的眼。”

老鴇朝黃臉漢子眼圈一瞧,果然隱隱發黑發皺。

此乃歡快過甚之表象。

“不曉得貴爺要多大的樂子?”

老鴇試探一問。

那黃臉漢子從懷中又摸出黃澄澄的金子,叫她眼睛一直。

“最好的姑娘,配上最好的酒。”

“貴爺,請您登三樓!”

老鴇在前引路,一路喊著‘讓一讓,讓一讓’,在喧鬧至極的香樓中叫身後貴客一路順暢。

周奕放眼一望,有些驚歎於巴陵幫的財力。

樓中木梯相連,四方通貫,絹燈處處,豔調頻彈。

香樓中央是個檯面,被一大圈高挑著的琉璃燈籠罩,讓人一進門就移不開目光。

幾名舞娘在此跳採蓮曲,中間是個身材火辣的胡姬,正大秀豔舞。

一樓二樓圍了好多看客。

隨著老鴇,周奕直登三樓。

這裡遠比一樓二樓雅靜,銷金樓的三位管事在更往上的四樓,那裡是巴陵幫會客談生意的地方。

外人不得進入。

有多名黑衣漢子手持兵刃,在上方巡邏。

若有人從樓梯闖上去,絕瞞不過他們。

“您看不上庸脂俗粉,要尋最好的姑娘,那便只有清倌人。”

“您能打動她們,靠才學武功也好,好金銀財寶也罷,那都是緣分。”

“否則便只能喝酒聊天,聽聽彈唱。”

老鴇笑道:“倘若姑娘不願與您同席共枕,貴爺切莫惹些不快之事。”

“放心,我懂規矩。”

周奕見老鴇沉默不語,登時將手上的金子扔出一錠,這就相當於砸出去十幾匹絹。

老鴇精明得很,不見兔子不撒鷹。

這才喜氣洋洋領著周奕進入一間靜室。

此間靜室上方,便是巴陵幫三大管事所在。

室內窗扉半開,彌散著淡淡香氣。

老鴇朝周奕一笑便離開了,轉過臉時看了看手上的金子,低聲暗罵。

方才她瞧見三錠金子,這是最小的。

還以為有多闊氣呢。

這室內倒是雅緻,中央一張小桌子上擺著精緻酒器,一旁紫檀木案上,端硯裡餘墨未乾,鋪開半卷畫紙。

往前便是羅帷,後方倩影半遮半掩,給人一種朦朧美感。

周奕將矮榻旁的毯子拽了過來,不與那清倌人說話。

只半躺在那裡,閉目養神。

初初時,羅帷帳內的女子還以為周奕是欲擒故縱。

於是她也不說話。

可逐漸發現不對勁,這客人似乎是來對著她睡覺的,一動也不動。

隔著帷帳,她也看不清外邊那人的臉。

只瞧他身形,感覺不會是個樣貌很差的人。

也許會是個俊俏小郎君。

不過,能來這種地方的,多半也不是什麼好東西。

又過去一盞茶時間,外邊那人還是不動。

這一下,當真把她的好奇心勾了起來。

掀開羅帷朝外邊一瞧,趕忙將其放下,心中大失所望。

這黃臉漢子,又醜又兇。

沒有半分像良善好人。

一時間,她也不知道怎麼辦才好,只因從未遇到過這種狀況。

“姑娘,會奏曲嗎?”

忽然一道聲音傳入耳畔,她隨口應了一句:“自然會。”

“給我彈一曲吧。”

聽了這話,她愣了一下。

按照樓裡面的規矩,彈不彈曲要看她的心情,能聊到一起的才會贈予曲目。

可是她卻沒拒絕。

這黃臉漢子長得難看,聲音不好聽,可是他話語中沒有半分輕佻,聽起來很舒服。

正是感受到了這一點點難得的尊重,她沒有拒絕。

於是撥動琴絃,低聲唱著:

“暮江平不動,春花滿正開。流波將月去,潮水帶星來。夜露含花氣,春潭漾月暉”

這是楊廣當年奉詔巡撫東南時所作。

那時被立為太子,故而詠出這浪漫詩篇《春江花月夜》。

巴陵幫奉承楊廣,每一家青樓中的曲藝大家們,都必須會這曲目。

房內的清倌人頗有功底,唱調麗而不豔,柔而不淫,有雅語之氣。

她詠唱完,沒得到評價。

外邊的黃臉男人又不說話了,這一沉默,又是許久。

她並不知道周奕的目的。

卻曉得自己碰見了怪客,不知什麼情緒作怪,竟讓她將羅帷一掀,坐在了放置酒器的桌案前。

伸手準備倒酒。

忽然發現黃臉漢子睜眼看了自己一眼,接著又閉合雙目。

“不必倒酒,除非你自己想喝。”

女子放下酒壺:“奴家叫沈巧蘭,稱巧蘭便好,不知官人怎麼稱呼?”

“不記得了,我行走江湖很少用名字。”

“這話也太過敷衍。”

“其實敷衍一些才好,你不用在我身上費神,可以得歇一時,我看你端硯中的墨沒幹,畫只一半,你可以繼續畫你的畫。”

沈巧蘭微微一呆,視線從畫上轉回:“官人真不用我理會?”

“不用。”

“你不給春姨銀兩,是進不得這件房的,這銀兩豈不是白花了?”

她問罷又聽黃臉漢子道:

“所以方才叫你給我奏過一曲,曲調之藝沒法估量價值,買貴買賤只在個人心意。”

“嗯,我與許多客人說過話從未見過官人這樣的,但覺得你談吐不凡,非是尋常江湖人能有。”

黃臉漢子皮笑肉不笑,並不應話。

沈巧蘭卻追問:“官人打哪裡來的?”

黃臉漢子道:“很北邊。”

沈巧蘭花容帶笑,口音轉變為家鄉話:“又騙人,我祖籍就在燕趙之地,那裡往北往南,都不是你這口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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