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牢關以西的鞏縣有隋朝的大糧倉洛口倉,取得洛口倉不僅可以得到大量的糧食,而且逼近東都。
他們雖然有點名頭,但突然闖入人家翟讓大龍頭的地盤,很難與其相鬥。
加之被楊廣點名追剿,境地極為尷尬。
郝孝德可能會與翟讓走近,故而現在藉著雙方有矛盾,設計廢掉他一條大腿。
日後,就不會對他們的計劃產生太大影響。
這一番算計既長遠,又陰狠毒辣。
沈落雁在一旁說道:“密公安心療傷,我們先避開張須陀。”
“楊廣向遼之心不死,只待事發,天下皆沸,隋軍就不會再關注一個死掉的楊玄感。密公那時做事,便能遊刃有餘。”
李密聞言,並未露出喜色,反倒摸著傷口目光深沉:
“我在淮陽授課做教書匠,自以為算計夠深,卻被周馬二人教了一課。這個教訓,我一輩子不能忘.”
……
周奕當夜只歇了兩個時辰,第二日便來到淮安郡邊界。
為了避開一路上可能存在的探子,他沒走官道,順著小道繞山。
深入慈丘,靠近汝水源頭。
周奕本想到山邊溪流處取水,忽然聞到一股血腥氣,是從溪水中傳來的。
皺眉朝溪水源頭尋去數十步。
這時看到一人坐在溪潭石畔,背靠玉蘭樹,身旁有一支箭矢,顯然拔出來不久。
湊近一看,周奕一驚。
“老馬?!”
此時他的氣息已是時有時無。
瞧見周奕到來,馬守義睜開了渾濁的老眼。
用一把虛弱且蒼老的聲音說道:
“老夫臨死前,竟能遇見雍丘故人,倒也不算寂寞。”
周奕看了看那箭矢,又看向他捂著的胸口。
從馬守義的傷勢來看,他說的話不像是假的。
“馬掌門,你不是李密的人嗎?”
“呵呵.”
馬守義道:“你要說我是李密的人,那也只能是仇人。”
周奕皺眉:“那在雍丘,你為何要幫蒲山公營的人。”
“李密武功遠勝於我,不取得他的信任,我怎麼殺得了他?”馬守義朝身後的樹靠了靠,他嘆了一口氣,“可惜,還是差了一點,只怪我學藝不精。”
“你們有什麼仇?”
馬守義道:“我有一位老友死在了徵高句麗的路上,他因為楊玄感而死,而李密是楊玄感的謀主。”
“他因為李密之計而死,我尋李密報仇,沒找錯人吧。”
聽了這話,周奕忽然想起一件事。
木道人曾說過為什麼應馬守義之邀去渾元派。
一位對木道人有恩的前輩,他有一名還俗弟子,這人與馬守義交好,之後死在徵遼的路上。
竟然就是這個人!周奕試探問道:“你這位老友與木道人有關?”
“真叫人刮目相看,木道人竟連這事都告訴了你。”馬守義身子顫抖了一下,氣息更為微弱。
周奕還是不解:“那夫子山大火之後,你又為何要追殺我?”
馬守義直白道:
“殺了你,老天師若有本事,就會殺我,我會說受李密指使,那時他便會去殺李密。”
“我老友因李密而死,李密若因我而死,豈不美哉。”
“美個屁!我豈不是很無辜?”周奕怒視著他。
馬守義平靜道:
“只怪我勢微,不得不借力於人,這對你很殘忍,但是我日漸衰老,顧不了那麼多了。”
周奕還待再說。
馬守義忽然面色泛紅,衝著周奕搖頭:“你不要再問,老夫馬上就要死了。”
“我這個人義字當頭,對得起朋友。李密重傷有你一份功勞,我欠你一個人情。”
“現在,老夫把這個人情還給你。”
“嗯?”周奕微微一怔。
馬守義快速說道:“我這老友隨他師尊修的是《大禹謨》,連我的流水巖碎勁也是受他啟發。”
“閒話不談,我教你一招《大禹謨》上‘惟精惟一’的技巧。”
周奕沒機會插話,又聽到他道:“手太陰肺經有一凡穴,名曰云門,雲者,氣將化雨狀態。”
“還有一凡穴,名曰列缺,這列缺乃是雷神之名,故有雷霆迅猛之意。”
“雲門與列缺結合,則是化雨前的雷霆,最是轟烈。”
“將這兩穴練成氣竅,九九迴圈而練。那麼從雲門至列缺,一旦氣發,便有水擊石穿的勁力,可破諸多護身真氣、罡氣。”
“李密功力遠勝於我,他的地煞真氣,就是這樣被我破去的。”
“練此法時,腦海中會因心魔而響起雷轟,極易分心,需得搭配《大禹謨》惟精惟一,守不二之心法門才可練成。”
“咳咳咳老夫很久沒這樣與人說話了,”
“你的武功進境匪夷所思,老夫已不及你”
“不過,也不必再鬥了。”
馬守義不知想到什麼,老臉忽然泛出笑容,悠悠道:“周天師後…後會無期…”
話罷,閉上雙目,再沒了呼吸。
周奕微微一嘆,上前一步,一掌拍中馬守義背後的玉蘭花樹。
那些快要凋零的玉蘭花蜷曲枝頭。
隨著花樹搖曳,它們紛紛揚揚,赴地灑落,這是暮花本該有的結局,此時落英繽紛,送給老馬一場落幕的雨.“後會無期.老馬…”
……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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