猛不丁的一句話,直叫周奕原地宕機。
“什麼莊觀?”
烏鴉道人:“五莊觀。”
周奕呆呆盯著那破舊道觀,復問道:“五什麼觀?”
怎麼這麼喜歡說廢話?烏鴉道人急得大吼一聲,山林震顫:“五莊觀!”
“你幹嘛這樣盯著我?”
烏鴉道人被周奕轉頭掃來的目光看得有點不自在。
“鴉道兄,此觀名從何來?”
“喔,原本有五個破落小莊戶,打通連綴而成,故有此名,何奇之有?”
周奕搓了搓手:“觀中可有果樹?”
“有,”烏鴉道人眼中閃過追憶之色,“後院有一株桃樹,是家師當年所植,今已亭亭如蓋矣。”
“走,且入觀敘。”
周奕既驚異又覺可惜,跟入觀中。
熟悉的三足壇鼎,熟悉的老子像。
除了比扶溝那邊的霧煙觀大外,其餘佈置堪稱神似。
周奕先去法壇敬香,烏鴉道人潔具醒茶,奉上一杯清泉山茗,二人對坐在老子像前。
“此觀清幽雅緻,高臥崗上,可聆享山風,觀朝雲暮雨,是個修道家清課的好地方。”
周奕不解:“鴉道兄怎要相棄,反要去霧煙觀?”
烏鴉道人隨口回應:“霧煙觀乃我家祖觀,另外,我修的是‘氣觀’之道,治《太上清靜妙經》,這麼說,你能明白嗎?”
周奕思索片刻,點了點頭。
鴉道人烏金瞳仁一縮,反有點不信:“你真明白?”
周奕道:“《清淨妙經》言氣觀之要。”
“所謂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
“故而鴉道兄看萬般妙處的最高境界,歸一一個“空”字,那麼山川秀景,也就無心無形無物了。”
他說完加了一句:“這也不難理解。”
烏鴉道人聽罷低下頭,用大拇指指甲蓋剔著其餘指甲內的灰土,一副失魂落魄的樣子。
這小子什麼來頭?怎麼怎麼連本門的外觀內觀之秘都知道?江湖上一些老怪物駐顏有術,常持青春之態。
念及此處,便問道:“易道友年方几何?”
“二九又十一月。”
“治何經典?”
周奕道:“泛涉黃老,治《老子想爾注》,略微通《莊子人間世》、《大禹謨》,還有一些雜亂典籍,比不上道兄專精。”
烏鴉道人越聽越不對勁。
於是挑選自己懂的問:“你還懂《大禹謨》?是隻觀經典,還是深及武學?”
瞧他一臉鄭重,周奕微微一笑,不敢託大:“只懂一點皮毛。”
話罷,周奕翻手一指。
法壇處香薰浮細,嫋嫋而上,卻被他這一道勁氣洞穿打散。
烏鴉道人見狀,渾身炸毛,刷得一下跳了起來。
雙眼冒出不可置信之色:“內觀秘要!內觀秘要!”
“你你怎會我派本經法門!”
“老師收你為徒了嗎?豈有此理,難道我得了失魂症?怎麼一點印象都沒有?”
他忽然反應過來:“對了,一定是王見深教給你的,好吧,那你算我師侄。”
瞬間大降一輩,周奕不幹了。
“王見深這名字我第一次聽,這功夫我只聽旁人說過一點技巧,其餘是我自己摸索起來的。”
“貴派祖師當年創功時肯定也受過類似啟發,所以我與貴派祖師心路歷程神似,我.”
周奕還待再說,烏鴉道人趕忙舉手製止,連連喊“停”。
他不敢再聽下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