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老農失望得很:“可惜,他卻沒喝到我這桑葚酒。”周奕笑道:“烏鴉道長看上去好生兇戾,脾氣好像也不好,老丈怎像是對他依依不捨?”
老農咂嘴:“你說的不假,鴉道長脾氣臭得狠,賽過茅坑石,我也不是太喜歡他。”
“不過,這臥龍山崗上崗下的百姓,卻念著他的好。”
“有蟊賊強盜作亂,多是他出手驅趕。”
說到這裡,他語氣中帶著幾分憂色。
似是烏鴉道長不在,以後就沒那麼安寧了。
周奕試探問道:“若有強盜賊寇,南陽城的楊大龍頭管不管?”
“只要有人報,楊大龍頭便管。可此地距城內終究有點距離,遠不及鴉道長出手快。他常年待在這裡,比那泥塑山神更靈驗。”
“對了,小道長是什麼人?”
老農又道:“看你的年歲,莫非是鴉道長的徒弟?”
“不是,不是”
周奕朗笑:“我與鴉道長平輩論交。”
老農上下打量,猜測道:“你的輩分這樣大?要麼是你扯謊,要麼是你師長輩分高。”
他似乎還有事,話罷看了五莊觀一眼,不再與周奕聊話,轉身欲走。
驀地,
一道比鴉道長清越的聲音穿風響徹耳畔。
“老丈且記,往後遇到惡霸賊寇,也可上山尋我。”
“我與那烏鴉道長,確屬同輩。”
老農眼中憂色稍褪,不禁停下腳步。
轉頭回看五莊觀下負手而立的小道長,他正帶著輕盈笑意,頗有氣度。
“嗬嗬嗬”
老農乾笑幾聲又搖頭:“你這細皮嫩肉白白淨淨的,賊人不見怕的,只當是肥羊,鴉道人夜巡時只需陰著臉,蟊賊便嚇得屁滾尿流。”
“不過小道長心地很善,來,這酒贈給你喝。”
他將酒葫蘆甩過來,周奕接住。
老農又問周奕叫什麼。
周奕報出“易道人”這一名號後,他沒給周奕說話機會,哼著什麼不知名的山調,轉身下山去了。
周奕摸了摸自己的臉。
確實,與烏鴉道人比樣貌兇狠,那是怎麼也比不過的。
這已不是第一個上門的了。
烏鴉道人在郡城中寂寂無名,可於這臥龍崗方圓,真如“烏鴉山神”一般。
周奕又找出那塊寫著“貧道雲遊不在家,來客自便”的木牌。
此時方悟,為何最後一個“便”字寫得歪斜。
想來寫這個字的時候,鴉道人的情緒波動一定極大。
這個字,藏著他在這臥龍崗上難以割捨的東西。
與之相對的,則是他對武道的執著追求。
是周奕的到來,讓烏鴉道人釋然,可以安心離去.所以他才會那般熱情。
愈發瞭解他,周奕愈覺得他是個能深處的朋友。
不愧是修練“氣觀”,治《清淨妙經》的道家養性之人。
不過僅僅三天後,周奕對烏鴉道人的認知便遭顛覆這日晌午,他正在整理道觀,收拾一些香燭、拂塵雜物。
忽有特殊訪客款款而來——
那是位挎著菜籃走來的村婦,徐娘半老,脂粉敷面,端的是風韻猶存。
聞聽烏鴉道長雲遊後,一臉哀怨地掩面下山。
“謝老伯,這婦人是誰?”
謝季攸習以為常:“她是山下白河村中的寡婦。”
周奕怔怔問道:“鴉道長離開這觀子,與她有關嗎?”
謝老伯笑呵呵道:“那自然有關。”
也就是說這二人之間不清不楚。
霎時間,周奕心中對烏鴉道人美好的濾鏡徹底粉裂不知他是魏晉風流,抑或魏武遺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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