劍出大唐

第210章 情在東都夜 長安又聚首

她一伸手,將他的頭掰正:“你看路,別看我,是否我說得不對?”

“對,我確實該仔細想想。”

“不用想。”

“嗯?”

“天子因人而異,你這樣已經很好,怎麼順心就怎麼來,”獨孤鳳側目看他,“也許正是這樣的周小天師,才會討那麼多人喜歡。”

“小鳳,你的話怎變得這樣快?”

“因為我有私心。”

“私心?能說給我聽聽?”

“不告訴你。”

她笑著偏頭,又在前方引路,將周奕帶入白馬寺。

這是洛陽三大名勝之一。

周奕的到來,引得白馬寺主持慧乘大師親自迎接,古剎大鐘轟鳴,僧眾列隊,給予鼎盛規格。

便是寧散人到此,慧乘大師也不會走出大雄寶殿,更不用說來到山門之外。

周奕此來,只是詢問與“竺法慶”有關的事。

個頭很高,一臉慈色,頭頂冒著白光的老和尚禮佛道:

“大彌勒教已經覆滅,卻流傳下來碎金剛乘法以及十住大乘功,只是這兩份功法都屬殘缺。”

“還在貴寺嗎?”

“在。”

“可否借我一觀?”

周奕的話有些霸道,畢竟這是兩部寶錄,這兩部功法戰力上限極高,足以媲美至陰至陽。

因這十住大乘功,乃是以吸納日精月華為修煉根基,渾不似凡俗武學。

慧乘大師沒有猶豫:“當然可以。”

他補充道:“前兩位隋皇都曾在本寺譯經,天子無論想看什麼經典,本寺但凡收錄,絕不會藏私。”

周奕點了點頭,與慧乘大師一道去往藏經閣。

花了小半個時辰,他將十住大乘功與碎金剛乘殘篇看完,接著將原籍返還。

周奕從大和尚口中得知了一個訊息。

白馬寺中,原本打算坐化的老僧走出了一些,西去長安。

這一切,都是因為淨念禪院那一戰導致的。

聽了慧乘大師的話,周奕與小鳳凰又來到龍門石窟,伊闕本有一些苦修僧,

這時也沒了蹤跡。

“你有什麼打算?”

“先去把邪帝舍利拿到手,再去長安皇宮,無論是李淵、楊虛彥抑或者是誰,應該都在那宮中。”

周奕的表情甚是平靜:“這應該是最快結束動亂的方法。”

“嗯,你只需和當初一樣謹慎便可。”

“放心吧。”

周奕用胳膊碰了碰她:“小鳳,我再陪你幾天。”

獨孤鳳雙手將他推遠,笑道:“你快走吧.”

周奕又在獨孤府待了一日,臨行前的那一晚,二人又在小鳳凰的閨房中深夜敘話。

因在內宅深處,別有一番羞澀柔情.

……

洛陽西城,踩著朝陽正朝渡口前行的周奕放慢腳步。

“出來吧。”

他輕喚一聲。

這時,一道黑影從道旁一株兩人合抱的大柳樹上一躍而下,身法極為矯健。

“天師!”

來人高鼻深目,一頭捲髮,正是輕功第二,雲帥。

相比於以往,這位西突厥國師更懂禮貌,直接單膝而跪,這是統葉護可汗也享受不到的禮遇。

雲帥的眼睛比鷹還銳利,眼力非同小可。

加上這段時間在中土闖蕩,見識大漲,一見周奕,他就察覺到異樣。

看上去,他的氣息像是沒上次見時那般霸道。

可他細細感受,心中發毛。

結合當今天下的傳聞,猜測面前這位,或已不是最年輕的大宗師。

而是天下第一高手。

“統葉護有答覆了?”

“是的!”

西突厥可汗,就這麼認慫了?這爽快答覆讓周奕心感驚奇。

“說來聽聽。”

雲帥鄭重道:

“我傳達了天師的話,統葉護可汗知曉自己犯下大錯,悔恨已極,絕不願再與天師為敵。便是將西突厥納入九州版圖,統葉護可汗也沒有意見。”

“條件是什麼?”他這話一聽便有下文。

雲帥擺出一絲不苟的表情:

“統葉護可汗雖掌控西突厥,但還有鐵勒、吐谷渾等部威脅,且東部的頡利可汗得到武尊支援,勢力更大。草原歸屬,統葉護一人沒法決定,此事要得到武尊首肯。只要武尊沒意見,可汗願以天師的方法,化解彼此仇怨。”

他又道:

“為了表示誠意,此次頡利可汗召集草原各部,我西突厥絕不參與。”

武尊威震草原各部,統葉護這般說法,倒不算耍滑頭。

瞧見周奕點頭,雲帥鬆了一口氣。

他心中知曉,統葉護其實並未一口答應,且被人指著鼻子威脅,作為西域一地的霸主,怎能不氣憤?

雲帥這樣說,乃是出於自己的眼光。

他隱隱覺得,東邊的兩位可汗不一定能頂得住。

金狼軍敗了,統葉護失去了東邊屏障,自然會受降。

那時,倘若可汗寧死不屈,他就只能帶著女兒逃向天竺。

“讓統葉護準備好西突厥地域圖。”

“是!”

雲帥又道:“天師,我還帶來兩條您在意的訊息。”

周奕看向他,示意他說下去。

雲帥朝北方一指:“頡利可汗南下的速度,或許會超乎想象地快,我從北方過來時,留意到鐵勒王阿耶偌德接近頡利牙帳,他該是最後一股隊伍。”

“因此,頡利可汗已將大軍集結完畢。”

“他的目標,將是長安。”

“不提劉武周,那涼國李軌、西秦薛舉、大度毗伽可汗梁師都這三人的領地,將對頡利可汗敞開。”

“也就是說,他一旦南下,就會迅速逼近渭水,威脅長安。”

渭水?

周奕在腦中推測了一番,又問:“頡利想把長安攻下?”

“看他的樣子,似乎對長安勢在必得,李淵曾與他有書信往來,詳情我也不甚清楚。但我知曉頡利的目的,他想佔據北方,與天師抗爭。這一戰,不一定會打到底。”

“倘若沒有將您擊敗殺死的可能,頡利可汗便打算與您訂下互不侵犯的盟約,保護他這些盟友,也將您拒在草原之外。”

“因為天下盛傳天師重諾,武尊也曾對頡利提議,他想利用這一點,求得自己的安穩統治。”

雲帥說完,發現面前的青年不屑一笑。

“讓他們來好了。”

“我最喜歡這些人湊在一起,省得我挨個去找。”

雲帥看了看他的表情,確定他不是在說氣話,心中登時一驚。

“還有一條訊息,天師一定感興趣。”

雲帥不敢賣關子:“我曾在長安看到李密,並且,還看到他與一個人交流。”

“誰?”

“黃安,太行幫的幫主黃安。”

周奕眼中一道冷電閃過:“好,好一個太行幫主。”

他轉目看向雲帥。

這一刻,西突厥國師渾身汗毛炸起,像是渾身通電一般痙攣,那是一種本能反應,是他無數次拼殺後產生的對危機的敏銳洞察。

面前這人的氣勢,陡然變了。

那一瞬間的感覺,就算武尊重新拿起阿古施華亞,也不能讓他生出這等恐懼感。

“你打探到的訊息倒是不少。”

雲帥接觸到那帶有審視的目光,立刻低頭:

“雲某有些打聽訊息的本事,上不得檯面。但我方才說的這些句句屬實,絕不敢有任何欺騙。”

“不用緊張.”

周奕擺了擺手:“你這次做得不錯,你的債可轉嫁到李密身上,待我找到他,你就無債一身輕了。”

雲帥聽罷,心中大喜。

再一抬頭,眼前白影一閃,已朝渡口而去。

顧不得想這輕功多麼快,此刻他已迫不及待想去長安。

雲帥將兩隻手捏地咔咔作響:“李密,你在哪裡?!”

他鷹目閃爍,踩著回飛術直衝長安。

……

自黃河而上,一路逆行至三門峽砥柱天險。

此地水流湍急,暗礁密佈,是極其危險的航段,船隻極易傾覆。

但對周奕來說,險灘暗礁都算不上什麼。

過了三門峽,入陝州,進入渭河口,逆流而上,長安便在這有“八百里秦川”之稱的關中平原渭河南岸。

一入此地,地勢大變。

南部秦嶺,位於終南中段,重巒迭嶂,陡峭峻拔,是天然屏障。

北有黃龍、梁山、嵯峨山逶迤綿延,與秦嶺對峙。

山嶺界劃出大片沃原上,長安雄踞其中,渭涇灃澇等諸多河流晶瑩閃爍,在長安附近縈繞,有八水繞長安之局。

河流如一道道血脈,提供著水源與活力。

正因自然條件聚集,才有“秦中自古帝王州”的局勢,自古自來,歷代君主垂青於此。

周奕在渭水上,老遠就看到一座巍峨雄城屹立。

城牆之高,與江都、東都乃是同一層次,是凡俗人眼中難以逾越的四十丈宏偉之牆。

距離日落差不多還有大半個時辰。

周奕從河道來到岸邊,方才登岸,遠處就有五條半擼袖口的大漢快步奔來。

他們仔細瞧看周奕,帶著恭敬語氣問道:

“敢問.可是天師當面?”

“你們是黃河幫的?”

周奕這般一答,五位大漢神色一凌,豈能不知眼前這位就是正主。

“我們幾個是黃河幫生諸葛吳三思幫主麾下,他特令我們在此恭候,若天師不急著進城,可去我們分舵一趟。”

“勞煩引路。”

“不敢不敢,天師,請!”

五人開道,朝長安東側灞上行進。

當年漢高祖劉邦屯兵灞上與項羽大軍對峙,鴻門宴就在此處。

周奕朝前方引路的幾人看了看。

這幫人想來沒能力給自己設此宴。

靠近渭河支流,沿著滋水有一大片綿延屋舍,夕陽霞光之下,周奕看到許多木柱有煙燻痕跡,還有不少地方燒作焦炭,顯然經歷過一場大火。

才入這邊駐地,裡邊忽然響起嘈雜之聲。

非是歡迎他的,而是有什麼亂子。

“呂掌門!呂掌門!”

驚呼之聲,周奕聽個真切,還覺得這聲音很熟悉。

被眾人圍在中間的,乃是一張長逾半丈的門板,上方躺著個矮個子,他的年歲已看不準了。

像是隻剩一張麵皮,貼在骨頭上。

唯有一雙眼睛充斥血絲,不住打轉,給人一種他還未死的錯感。

門板旁邊出聲那人,正是周奕在巴山時見到的黃河三傑之一的奚介,吳三思與範少明皆在一旁。

三人正查探呂掌門,忽聽有人來報。

瞬間驚訝地站起身來。

吳三思只看過一眼,連忙迎了上去。

“天師!”

奚介與範少明緊隨其後,也施禮問候。

他們還招呼著讓駐地內近千幫眾一道拜見,周奕忙出聲制止。

“他是誰,出了什麼事?”

周奕指了指那呂掌門。

吳三思道:“他是渭水派掌門人呂偉倫。”

渭水派?

周奕想到在白馬津遇上的那兩人,他們便在尋找渭水派掌門,沒成想竟搞成這副樣子。

他俯身查探,確定呂偉倫已死。

吳三思繼續道:

“這位呂掌門是我們的好朋友,幫主前段時日去尋他,一直沒找到,此時還未回返,如今呂掌門已死,不知幫主他.”

說到這,已是一臉憂色。

周奕查過傷勢之後,猜了個七八分,嘗試問道:“你們可知太行幫主黃安在何處?”

“知道。”

吳三思話罷,範少明順口便道:“那是一處險地。”

他說完就知冒昧了。

對他們來說是險地,對天師能算什麼危險?

還是吳三思反應快:“天師何時去?”

“現在。”

吳三思也不廢話,交代幫中幾名長老照看呂掌門屍首,同時派人出去打聽幫主下落。

接著一路往北。

從夕陽一直走到天黑,進入了一片山林。

夜晚,這林中陰森無比,鬼火閃爍。

竟是一片巨大的亂墳崗。

若非與周奕一道,黃河三傑打死也不敢夜間來此。

再往前走,周奕露出一絲異色。

而黃河三傑,則是滿臉駭然。

情況,已出乎他們意料。

一大片棺槨之林森嚴而立,讓夜晚的亂葬崗更顯恐怖,且每一副棺材旁邊,都站在一名紋絲不動的黑衣人。

膽子小的人看到這一幕,恐怕已被嚇破苦膽。

下一刻,一雙雙冰冷目光掃來。

黃河三傑與一些跟來的黃河幫高手,直接不敢動了。

周奕看到許多老熟人,不禁笑了起來。

“真是巧了,諸位是在此地聚會嗎?”

亂葬崗中央,棺宮五老一齊轉過頭來,周老嘆眯著眼睛,看向周奕躍躍越試。

他們三丈外,還有一名儒雅中年,一位輕紗半掩的女子,自然是邪王陰後。

見到周奕剎那,邪王的眼神不太友好,畢竟他也聽到了江南一地的傳聞,陰後卻笑道:“天師,你可來遲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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