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透明玻璃高腳杯,在聶宇這裡只值九塊九,真就是不值錢的小物件。
可放到幾百年前的大清朝,還是幾乎看不到玻璃器的湖北內陸,它的價值少說也能翻個上萬倍。
嗯,是真上萬倍,康熙初年的一塊不足兩平方尺的平面玻璃,約莫可以成交300多兩銀子,也就是九萬九的價錢,差不多能買一處三進宅子(康熙時期)。
聶宇這還是純透明無色,只論玻璃的純淨透光度,就是乾隆御用玻璃器也比不上這個杯子。
給出這個杯子,既是給準丈人的小禮物,同時也是丟擲去的敲門磚。
透明無色玻璃杯稀罕歸稀罕,但拿出來拍賣也頂多只能拍出上千兩白銀的價錢。再往上就沒法溢價了,因為玻璃器的價值潛力就這麼高,它到底不是天然寶石。
聶宇真正目的,只是用這一個稀罕玻璃杯,去釣徽州商幫這條大魚。
如今已是嘉慶元年,白蓮教起義雖然剛剛才爆發,但徽商處境早在乾隆中後期,就已經開始每況愈下。
滿清朝廷不是傻子,乾隆皇帝更是貪財好利,不可能容忍徽商賺走所有的銀子。光是康熙、乾隆這對爺孫,先後一人六次南巡,就掏空了好幾大揚州鹽商的金庫。
再加上乾隆三十三年,突然爆發的兩淮鹽引案,震驚了滿清朝野,也給瞭如日中天的徽商當頭棒喝。
聶宇沒想過把徽商收服,徽商衰落歸衰落,但瘦死駱駝到底比馬大,不是他現在體量能吃下的。
可吃不下,不代表不能合作。
那個透明高腳杯是小禮物,也是跟徽商們展示自己的貨源渠道,他有辦法能弄來許多廉價稀罕玻璃器,不光是玻璃器能弄到,連帶還有廉價的精品細鹽、廉價優質調味品、廉價的棉布衣食等等。
賣玻璃能賺錢,但不可能賣的太多,因為玻璃銷路沒那麼輕鬆,賣多了還會賤價。
真正大頭盈利,肯定還是老牌的食鹽、調味品、棉布這些百姓日用,哪怕自己薄利多銷,也能賺個盆滿缽滿了。
而且,聶宇也不只是想要靠這個去賺錢,他還要透過更為廉價的食鹽、棉布,去沖垮滿清的商品市場。
現在是嘉慶元年,也可以說是乾隆六十一年,彼時的滿清鹽產量為每年23億斤左右,均攤下來人均8斤,可以說是產能過剩了好幾倍。
可實際上卻不是那麼算的,先說兩淮鹽商的大本營揚州府,這裡的鹽價約為每斤10文,算是相當合理的價格。而與揚州隔江相望的鎮江府,這裡的鹽價卻是每斤18文,差不多漲價了快一倍。
如果只是這樣的價格差,那姑且還在可接受範圍,老百姓不滿肯定有,但不會真的跟鹽商、官府去鬧事。
可這只是揚州、鎮江的鹽價,確切地說是沿海州府的鹽價,那些內陸州府可就沒那麼好運氣了。
也不用舉什麼例子了,就說聶宇所在的湖北,甚至就是他自己的地盤下,淮鹽的價格就是長年居高不下,每斤淮鹽高達52文。
一斤鹽52文是什麼概念呢?
乾隆初年,一斤豬肉20多文,一石大米1兩白銀(一石120斤,一兩1000文)。
好傢伙,鹽比米、肉加起來都貴,這特麼誰受得了?但清朝百姓受得了,因為受不了也得受得了,朝廷規定湖北百姓,只能吃淮鹽,而淮鹽走長江逆流而上,路途遙遠,成本極高(甭管是不是真的高,反正紙面上很高)。
要麼百姓不吃鹽,等死,要麼就花高價買鹽,窮困潦倒。
不服?不服你去造反啊!聶宇造反了,但他的地盤已經受到偽清官府封鎖,食鹽在內各種必需品,都被貿易控制,就算能走陸路小道繞過來,溢價也非常嚴重。
就說那些不要腦袋的走私商人,運過來的淮鹽、粵鹽、川鹽,每斤高達150文到200文不等,百姓幾乎不可能消耗得起。
之所以還沒出問題,全靠陳家的淮鹽儲備,以及荊州府庫繳獲的軍需淮鹽,但也撐不了太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