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爺,反賊殺來了!”
公安知縣張翼正在縣衙內院逗鳥耍樂子,他實在沒啥事情可幹,治下鄉鎮不是從賊了,就是完全不鳥縣衙。
一聽說反賊殺來,張翼立刻放下鳥籠子,前往城牆檢視情況。
來到城牆上,就見到外面已經陸續來了許多穿著紅衣的賊兵,還有繡著漢字的紅旗正在迎風招展。
公安縣屬於小縣,所以同樣沒有縣丞、主簿作為佐貳官,僅有一員典史作為輔助。
“大人,反賊已經殺來,我等該當如何退敵?”公安典史問道。
張翼聞言心中不由嘆息,他感覺自己就是個倒黴蛋,他是乾隆五十八年來的公安縣,雖說不算肥缺,但好歹也是實授。按清朝縣令三年一計(考察)定製,今年就能回京述職,之後只差花錢運作,打通人脈混個績優考評。
誰能想到,荊州居然出了反賊,還剛好就是去年年末反的。
哪怕這反賊忍忍,今年反了也行啊!
張翼初聞反賊造反,真是擔驚受怕好幾月,跟武昌的巡撫求援,完全沒人鳥他。
時間一久,張翼也就徹底擺爛了,他又不是讀書讀傻了的書呆子,知道自己這是被放棄了,離得反賊那麼近,不被放棄才有鬼了。
就這麼天天逗鳥耍樂,啥正事也不幹,連師爺都被辭走,轄區內有鄉鎮從賊,也是權當沒看見,愣是混到了今年初。
反賊終於打來了,煎熬的日子到頭了!
張翼頗為悲憤說道:“本縣自履任以來,兢兢業業、不敢有絲毫懈怠,本以為今年可述職回京,卻不想遭此無妄之災。”
聽到這番話,在旁的典史以及一眾縣衙文吏,都是有些無語。
他們是來問怎麼辦的,不是來聽太爺你在這自怨自艾,跟老天發牢騷的。
“大人,便是無妄之災,如今也是大禍臨頭,應當立刻開倉放糧,募兵守城啊!”公安典史硬著頭皮說道。
張翼一回頭,面無表情說道:“怎麼守城?本縣沒有募兵之權,擅自募兵形同造反,而且就常平倉裡的那點糧食,撐死了都不夠咱們募兵擋住反賊的。”
“大人,事急從權,就算常平倉不夠,我們也可與城中富戶籌措捐糧。”有文吏出主意道。
“找富戶要錢?”張翼嗤笑道,“他們若是願意給錢,反賊也不至於這麼快坐大了,這些人都是國賊,眼裡只有自己私利,而無國無家。”
“大人,我記得之前反賊似乎送來一封勸降書信……”公安典史忽然提了一嘴。
張翼當即怒斥道:“住口,那些都是無君無父的國賊,見了反賊不思報國,反而只知苟且偷生,居然還妄圖以同窗情誼,來勸本縣一道歸降了反賊,簡直可笑!”
“本縣既食君之祿,理當也要為國盡忠!”
說罷,便一甩衣袖,從城牆上走了下去,留下了典史在內的一眾縣衙文吏面面相覷。
好傢伙,他們的這位太爺,還真是讓人一言難盡啊!有個文吏開口問道:“司爺,太爺走了,咱們現在咋辦?”
公安典史同樣有些頭疼:“千古艱難唯一死,太爺這是心存死志了,怕是等城破之日,便是太爺殉了這大清國之時。真真是叫個什麼事,連死都不怕,居然不敢募兵守城,還不敢找富戶們要錢。”
那文吏接著問道:“那我們是現在募兵守城,再找富戶們討錢?”
“募什麼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