茅山禁忌

第十章 冤

刀柄上汩汩的鮮血,和遍地殷紅的血漬融為一處。

那血液蔓延至我的腳下,沾在了我的鞋畔上,蔓延在我們的心口裡。

“娘!爹!嫲嫲!”

我撕心裂肺的呼喊著,整個人都癱了,兩個膝蓋撲通跪在地上。土地上的沙石磕進了我的皮肉中。

怎麼會這樣?

我像狗一樣的在地上爬著。爬到爹和孃的屍體身邊。

爹和孃的身上全都是血呀!

我伸出雙手,拼命的搖晃他們的身體,無論我怎樣放肆的痛哭,懇求。他們都不會再睜開眼睛看我一次。

爹和孃的身上,全部都是被菜刀剁砍的痕跡。

爹的脖頸處有一塊兒深深的剁痕,這一刀的刀口又深又長,兇手一定使出了十足的力氣。

孃的身上亦是如此,都看不到半點好皮肉!

我不敢相信眼前的場景。這是假的,這一定都是假的。

爹,娘,奶奶是不是在同我做戲?

我用手背揩著臉上的淚水,我抱著爹的肩膀死命的搖晃。

“爹,我求求你。你醒醒啊,你活過來呀!兒子回家了。你答應我的,要讓娘給我燉最愛吃的醬豆腐。”

我的雙手沾滿了殷紅的鮮血,就連馬小山送給我的一身新衣服,都被染成了刺眼的暗紅色。

是誰?究竟是誰殺了我爹我娘?是誰殺了奶奶?是誰將我們家滅門?

“啊……啊啊啊啊!”

我跪在地上,仰天長嘯。

為什麼?為什麼老天爺要如此捉弄我?我等了十七年,我盼了十七年。爹今天終於肯認我了,為什麼我竟連一天的天倫之樂都不能得到。

我寧願面前躺著的屍體是我自己,我寧願自己慘死在餘秀蓮的利爪之下。

我的胸口,我的心臟,磨盤碾壓般的劇痛。這股痛感壓的我喘不過氣,我已然不能呼吸。

我的眼神空洞,淚水已經乾涸。原來人在最痛苦的時候,根本流不出一滴眼淚。我的心碎了,從今天開始,我沒有家了!

不知何時,我家的門外傳來了熙熙簇簇的腳步聲。

有鄰居聽見了我的呼喊,上我們家來檢視情況。

那村民前腳剛邁進我們家的大門,看著一地的屍體,和徹底崩潰的我。他抱著頭,發出了驚天似的嚎叫。

“來人呀!施老蔫一家被人滅門了。快來人呀,殺人了!”

村民嚇得兩隻腳都打了絆兒,像老鼠逃荒一樣,連滾帶爬逃出了我們家的門。

“啊呀……死人啦!施老蔫被人滅門了!”

越來越多的腳步聲,從村子的四面八方聚集在我家院內。

村民們手中舉著的火把,把整個上西村照耀的有如白晝。

三五個膽大的壯年村民,用腳踹著房門,闖進了我們家。

他們見著這一地的屍體,一個個都嚇白了臉,嘴唇囁嚅,久久說不出話來。

突然,不知在人群之中有誰說了一句。

“我知道誰是兇手!就是那個窯姐生的野種。”

“對,今兒白天,我還看見他拿著菜刀,滿村子找施老蔫兩口子呢!”

“啊呀!這個野種,真是個活畜生。”

我愣住了,他們為什麼要冤枉我?

突然有人踢了一腳,地上沾著鮮血的剁骨鋼刀。

“這就是兇器吧!”

其餘的村民信誓旦旦。

“對,那個野種白天拿的就是這把菜刀。”

我驚懼地搖著頭,我身上的每一個毛孔都在抵抗。

我衝著他們大聲叫喊。

“不是我,我沒有殺人!”

村民們齊齊的向我擁來,他們一個個仇恨的眼神,看著我就像看著兇險異獸,魍魎妖魔。

我的心裡只有一個念頭,他們冤枉我。這群烏合之眾,自我出生起便管我叫野種,叫我窯姐下的崽兒。

我知道,倘若我落在他們的手裡,那麼下場就只有一個字——‘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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