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天底下每一個人,沒有一下生,便是會說話,會跑的。這嬰兒出生,只不過是一團會啼哭的肉球。
因為肯學,最後才長大成了人。”
王媽媽把周謹堂肚子裡生出來的兒子抱給我看。
周謹堂生的這胖小子,足足有九斤三兩。圓面,鼓腹,大腳。比旁人家新生的嬰兒屬實大了一倍。
王媽媽也隨口說道。
“是啊!這大胖小子,現在還什麼都不會呢,要是再過幾年,自己勤懇些。說不定也能和他爹一樣。當一個風風光光的衙役。
哎呦!如今我可有大孫子嘍!將來我這孫子得讓他爹好好教,教他功夫。還得會識文斷字兒。長大,一定是一個棟樑之才。”
我默默地伸出自己的雙臂。接過王媽媽手中的孩子。
王媽媽把這肉嘟嘟的一團肉球交給我的手中。
“施現,這孩子可是因為有你才能來到這個人世。你是他們父子二人的大恩人啊。
今天我就做主了,讓你給這個孩子當乾爹。你可願意?”
“乾爹……!”
我的口中喃喃自語。“願意,我自然願意。”
我一邊撫摸著這個孩子,一邊默默的想著自己。
從前,我總覺得自己愚笨,覺得自己什麼都不會。可是,我再笨能笨的過一個剛剛出生的嬰孩兒嗎?
他還不會說話呢!也不會走路。可是,只要這孩子肯學。他的未來可期。
我呢!其實我也一樣。”
忽的,我又想起自己離開上西村之時,師傅對我說的話。
逃下山去,學的一身好本事,將來為自己洗脫冤情。為我爹我娘報仇!
學得一身好本事。這原本並不難,只在一個字,學!
我把孩子送還給王媽媽,然後轉過身,看了看躺在我身邊的周謹堂。
此時的周謹堂肚子已經平坦。我又偷摸看看看他身上的傷口,還同從前一個樣,好皮,好肉,連條疤也沒有落下。
王媽媽歡喜的不得了,吵著說自己要過來為乾兒子伺候月子。她嘴上說是來為周謹堂伺候月子,實則她只顧著抱孩子玩笑。
這道士給孩子取了名。隨周謹堂的姓,因為這小子是在男人的肚子裡生出來,女性屬陰,男性屬陽。所以這孩子名字便喚做“周陽生”。
只可惜陽生的母親是個男人,男人又怎麼能產奶?
還是老嚴有方法。他一個人從義莊的大堂角落裡,尋出來一個瓷碗。然後一溜煙兒的跑出了義莊。
少傾,只見他從外面多回來一大碗滿滿的白色濃奶。
我問老嚴。
“你這是從哪裡尋來的?莫不是早早的已經請好了奶媽?”
老嚴道。
“什麼奶媽,咱們義莊外面有幾個野狗。我看裡頭有兩隻母狗,正好剛下狗崽子。於是我就過去撿了一碗狗奶。”
這陽生的命還比不過我的命好!起碼,我是生在自家的土炕上。喝著親孃的奶長大。
而陽生呢!生在這義莊大堂,死人堆兒裡。男人接生,喝的第一口奶卻是野狗奶。
我默默地嘆息道。
“只怕狗奶也不充足,過幾天還不知該怎麼辦才好。”
王媽媽隨口說道。
“我看,索性就給他喂米湯。這人命最賤,給半點兒水米就能活!就跟那岩石縫裡的小草似的。看著柔柔弱弱,其實生命力旺盛著呢!”
我道。
“這陽生生於男人的肚中,想他將來必定不是池中之物。咱們雜七雜八的養著他,不知道會不會耽誤他。”
我轉過身,詢問那個道長。
“道長,既然是您把這個孩子放進周謹堂的肚子。對於這個孩子的未來,你心中自然會有計較吧。”
道長看著我哈哈大笑道。
“你說的對。陽生生來註定不是個池中之物,跟在你們身邊會耽誤了他。明日一早我便起身,將陽生送去嵩山滏雲觀,讓他學的一身好本領,如若有緣。將來自會再下山與他父親團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