權寵之仵作醫妃

第103章 小女孩沒長成的骨頭(萬更)

秋日的雨絲纏纏綿綿,西邊破落的院子在雨幕之下尤其顯得淒涼蕭瑟,茯苓站在門口,時而看看外面青灰色的天幕,時而回頭望一眼站在長案邊上的秦莞。

她家小姐已經在長案邊上站了快要半個時辰,甚至仔仔細細的將二姨娘的牙齒都排布了出來,此前放在一旁的每一塊細小的骨頭,更是被她小心翼翼的嵌入了骨架之中,如今,她家小姐的面前只剩下了一塊骨頭。

茯苓又回頭看了一眼,這院子破敗不堪,門上的窗紙早就破破爛爛,門扉雖然半掩著,卻仍然擋不住外面闖入的冷風,茯苓攏了攏自己的衣襟,終是忍不住的轉身走到了秦莞身邊去,“小姐,天色都晚了,這屋子裡涼的厲害,咱們還是早些回去為好。”

屋子裡不僅涼意逼人,更叫人難以忍受的卻是柳氏和劉春屍體散發出來的惡臭,秦莞今日連遮臉的面巾都沒帶,就這麼站著,不知聞了多少屍臭,要是中毒了可怎麼辦才好?

秦莞側對著門口,一半的臉隱在陰影之中辨不出情緒,她微微垂著臉,整個人冷肅而深沉的看著桌案上那塊大拇指大小的骨頭,“你冷嗎?不若你先回去?”

茯苓苦笑起來,“奴婢當然不冷,奴婢是心疼小姐啊,小姐在這裡站了好久了,連兩位衙差大哥受不住這味道,更別說是您了。”

這院子裡幾間屋子,正堂用來停屍,偏堂則暫時安置了桌凳茶水等物用作府衙的看守衙差歇息之用,茯苓嘆了口氣摸上秦莞的肩頭,“小姐身上一片涼,在這麼下去只怕要生病!”

秦莞搖了搖頭,又去看她擺出來的人形骨架。

沒了韌筋的牽連,骨頭之間大都是連線不上的,秦莞只好虛虛的嵌入其中做個樣子,她仔仔細細的又看了一遍,眉頭一皺。

此前她覺得這些碎骨太過細小,難固定不說,光是這些牙齒排好次序都要花些時間,而這些細節對案子無用,且到時候要將二姨娘下葬的時候也是將這些骨頭一股腦的埋了,沒得說還要做成個人形的,既然全無用處,秦莞便省了那些功夫,直到發現了這塊小骨……

這是一塊大拇指粗細的小骨,秦莞上上下下看過來,先是沒認出出自哪裡,待將其他的碎骨放進人形骨架之中,更是找不出哪裡還有缺的,既然如此,這塊骨頭豈不是被多了出來?然後秦莞仔仔細細的看了這塊小骨,雖然骨頭不大,可秦莞掂了掂分量,覺得這小骨多半是人骨……

既然是人骨,怎麼會和二姨娘的骨頭在一起呢?

秦莞百思不得其解,不由生出了一個懷疑,難道那井裡還死了別人?

這麼想著,秦莞又搖了搖頭,霍知府派下去的衙差搜了許久,確定再沒有別的骨頭了。

秦莞將氈毯上的骨頭拿起來,放在眼前仔細看了幾瞬。

難道她認錯了?這是什麼動物屍骸的骨頭?

秦莞心底既懷疑井裡還有別的貓膩,又擔心自己想錯了,一時有些猶豫起來。

這麼想著,院子的禮雨勢卻忽然加大了,秋雨沁涼,夾帶著水氣的涼風竄入屋內,秦莞禁不住一抖,轉身一看,之間這荒雜的小院籠罩在一片雨簾之中,院牆之外,連綿的秦府飛簷樓臺,皆是被一片陰霾的雨霧繚繞,秦莞嘆了口氣,轉過了身子。

“回去吧,確實在這裡待的久了。”

秦莞一開口,茯苓當即一喜,忙走到一旁去撐傘,那是一把紅漆傘柄青色紙面的竹傘,竹傘頂上畫著一抹水墨青蓮,很有幾分雅意。

秦莞拉了拉衣襟,將門扉掩好,這才跟著茯苓走了出來,偏堂內的衙差聽到動靜走了出來,見秦莞要走,忙同她施禮,秦莞同他們交代了兩句,這才出了院子。

這是南國的第一場秋雨,秦莞從前多和父親去西邊北邊,卻從未來過南邊,雖然是秋日,可秦府的水閣花圃之間仍然是一片碧綠之意,只在西邊僻靜的小道旁邊偶爾可見幾叢枯黃的雜草,秦莞心中沉著事情,抬眸遠望過去,只見秦府的飛簷斗拱皆被雨霧遮的隱隱約約,而本就蕭瑟一片的天穹更是陰沉沉的暗了下來,天邊灰雲堆積,彷彿在醞釀更大的雨勢,溼漉漉的水氣沾染了秦莞的裙裾,亦讓她的心也潮溼陰霾。

因是雨越下越大,茯苓一路上小心的給秦莞撐著傘,主僕二人便越走越慢,周遭無人,只剩下雨點淅淅瀝瀝的打在傘面之上,大周以南一年四季皆是多雨,若是西北之地,到了這會兒,便只剩下能將人臉頰吹得乾裂的西北風了。

一路慢行著回了汀蘭苑,剛進院子秦莞便看到晚棠從正屋之中走了出來。

秦莞看到,茯苓自然也看了到,她眉頭一皺,面上便有些惱怒。

晚棠迎下來幾步,站在簷下行禮,許是看到了茯苓面上的惱怒之意,忙道,“小姐恕罪,奴婢是看雨下的越來越大,瞧著小姐暖閣裡面兩扇窗戶沒關,這才進去關了窗。”

茯苓心底拿不準晚棠說的是真是假,可她早前是十分欣賞晚棠的,於是去看秦莞,便見秦莞面上一片疏離之色,表情彷彿也沾染了這涼涼的秋雨有些漠然波瀾不驚。

“我還擔心暖閣進了雨,你關了就好。”

晚棠抬眸看了一眼秦莞,似乎是鬆了口氣的樣子,彎唇道,“這雨下的越來越大了,小姐當心身子,快快進屋吧,奴婢這邊去燒一壺熱水來,讓茯苓姐姐給小姐煮新茶。”

秦莞點了點頭,不動聲色的和茯苓走上了臺階。

見秦莞這模樣,茯苓一時不確定她心中怎麼想的,只看了晚棠一眼,也慣常那般的微微笑道,“那再去換一套新的茶具來……”

晚棠唇角彎起,十分樂意的領命去了。

一進屋子,茯苓放下傘就走上前來,“小姐,可有異常?”

可誰知秦莞淨了淨手後只是進了暖閣,卻沒有查探之意,“不用管。”

茯苓心底暗暗稱奇,想著秦莞適才受了寒,便真如晚棠所言的那般去準備煮茶,沒多時,茯苓端著新茶走了進來,茯苓斟了茶給秦莞遞上來,一轉身卻駭的倒吸一口涼氣。

“小姐,您,您怎的將這個拿回來了……”

秦莞坐在床邊的長榻之上,人有些慵懶的靠在迎枕之上,手上,卻躺著一枚小骨,茯苓看著那白森森的骨頭,可不就是剛才在長案之上多出來的那一塊骨頭?

茯苓心顫顫的將茶湯放在一旁,低聲道,“小姐將這個拿回來做什麼?不吉!”

秦莞指頭捏著這枚小骨,甚至將它舉起來,對著光,微微仰著頭看,“這樣的骨質,也不像是別的動物屍骸之骨,可這骨頭,我竟然一時看不出是出自哪裡,剛才我看了幾遍,二姨娘的屍骨幾乎是一塊不落的找回來了,那這個又是哪來的?”

茯苓哪裡知道是哪裡來的,她看著那骨頭,又聽秦莞說那骨頭是人骨,只覺得後背上一陣冒冷汗,秦莞驗屍是驗屍,看病是看病,可是將死人骨頭帶回屋子裡來,怎麼想怎麼有些瘮人,然而看著秦莞那專注的樣子,茯苓卻又知道,她是勸不動秦莞的。

茯苓在一旁煮茶,秦莞在一邊看骨頭,一塊小小的骨頭,這一次卻是難倒了秦莞,秦莞只看到夜幕降臨,也沒看出到底出自何處,而窗外的秋雨仍然綿綿不絕。

茯苓才說了一場秋雨一場寒的話,到了晚間,天氣果然一下子轉涼了許多,秦莞本就不愛出門,這下雨對她而言也沒什麼打緊,相反,雨一下,天地四野皆是雨聲,其他的聒噪吵鬧聲倒是一下子被隔絕了,天地悠遠,別樣的寂靜,這樣好的時候本該臨帖焚香,可秦莞到了晚間仍然握著那塊骨頭未放……

“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都回了府衙了,這會兒都沒過來,想必是沒得出什麼結論。”茯苓一邊替秦莞收拾桌案一邊說著,秦莞卻是早就想到了。

二姨娘死了八年,而她當年已經進府兩年,秦安既然說二姨娘是他從柺子手中買來的,那他們要查的卷宗,便至少是十年之前的。

已經過了這麼久,每一天府衙都會生出大量的公文,且每一天的公文雜七雜八,不光是這刑獄訴訟之上的,光是在府衙的卷宗庫房內找到這些卷宗都不容易,更被說在那繁複如煙海的卷宗之中找到和二姨娘相匹配的失蹤之人了。

秦莞知道這工程量的浩大,因府衙州縣一層一層的往上遞著公文,諸如失蹤一類的案子,有時候會被底下的縣衙遺漏,更或者,二姨娘或許根本不是錦州人,她的家人即便報了官,也可能是建州或者盛州,或者是更遠些的豐州,而即便二姨娘是錦州人,查卷之人也極有可能會漏掉從而以為二姨娘並非錦州人,這樣的細節之事,非謹慎小心細緻不可為,而要如此,必定要花更多的時間,三日之內,秦莞不急著等結果。

用過晚膳,秦莞終於想著今夜要給秦隸藥膏,便又動手將白日裡茯苓新拿來的藥做成膏藥,剛將藥膏做好,暖閣之外便響起了敲窗之聲。

茯苓早已習慣,上前便將窗戶打了開,窗外秦隸身上帶著一層冰涼的水氣,看到茯苓,眼底也沒有往日裡的戲謔調戲之色,秦莞拿著藥包和藥膏上前,“這是新的藥,一外用,一內服,外用的這個還茶一味藥,我都寫在上面了,你回去之後自行找人去尋來吧。”

秦隸點點頭,他雖然病了,可指使人還是指使的動的。

“九妹妹,柳氏和劉管家的案子可有眉目了?”

這麼多天,秦隸都沒有問過,這會兒卻問了起來,秦莞挑眉,“二哥問這個做什麼?”

秦隸眼神一閃,“府內出了這樣的事,自應當關心些。”

秦莞看了秦隸一瞬,“正在查二姨娘的來歷。”

秦隸眉頭皺了起來,“二姨娘的來歷?”

“正是如此。”秦莞語氣帶著兩分試探道,“當年二姨娘入府的時候,二哥也應該記事了,不知道二哥記不記得二姨娘是哪裡人?”

秦隸垂眸搖頭,“母親不許我們和二姨娘說話,也不許跑過去玩,我不知道。”說著,秦隸有些著急的道,“在下雨,我就不多留了,天氣涼了,九妹妹當心身子,我先走了。”

秦莞靜靜地看著秦隸轉身離開,待人影看不到了,才緩緩將窗欞合上。

又靜站了片刻,秦莞方才走向內室歇下。

……

……

窗外雖然有淅瀝瀝的雨下了一夜,可秦莞這一夜卻睡得極好,第二日天光見亮之時睜眼,外面的雨竟然還未停,下著雨,秦莞也不好去院子裡走動,索性賴了一回床。

茯苓按照往日那般起身,小心翼翼的捧著洗漱的香膏等物走到了耳房去,沒多時走到了秦莞窗前,聽著秦莞的呼吸,發覺有些不對,當即慢慢的將床幃拉了開。

床幃一開,茯苓又經不住倒吸一口涼氣。

“小姐!您怎麼還在看著骨頭?!”

床榻之上,秦莞靠在床頭,手掌之中仍然握著那塊骨頭。

茯苓最開始還覺得不吉利,眼下倒是習慣了,秦莞嘆了口氣,“還是沒想出來這骨頭是哪裡的,難不成是我記錯了?”

秦莞這麼一說,忽然眼底一亮道,“府中的書庫之中可有醫書?”

這般一問卻是難住了茯苓,“奴婢不知道啊,不過大少爺一定知道,小姐去問問少爺?”

秦莞在從前的醫書上看過骨脈之論,當時她記了許久,本以為憑她的記憶絕不會忘記,可沒想到眼下竟然有一塊骨頭讓她認不出來!

秦莞當即掀被子下了床,“快更衣,我們去找大哥。”

秦莞這股性子茯苓是知道的,饒是如此,茯苓還是苦笑了一聲,“小姐好歹要先用了早膳。”話雖如此,還是利落的侍候秦莞梳洗。

梳洗打扮一番,秦莞看著已經送來的早飯只喝了一碗湯便算了,外面的雨還未停,也不見急緩之勢,只一直如透明的絲簾一般的往下落,茯苓又打了拿一把青色的竹傘,陪著秦莞朝臨風院去,剛走到臨風院門口,秦莞卻看到秦霜先她們一步進了院子。

茯苓見狀便低聲道,“小姐還不知道吧,五小姐和六小姐鬧翻了,昨天晚上夫人把六小姐叫去不知說了什麼,六小姐是哭著出來的,還在下人面前說五小姐汙衊她。”

秦莞搖了搖頭,秦湘和秦霜之間,為的自然是昨天紫竹林之外的事,秦湘維護母親,秦霜不甘心,自然是要吵的,“不必管這些。”

秦莞說了一句,仍然往前走去,茯苓低聲道,“是的,咱們不管,眼下小姐的地位可不低,咱們不怕她們任何一個。”

秦莞聞言失笑,直直進了臨風院的院子,侍奴看到她們來,立刻進去稟報,沒多時,墨書從內走出來迎,“好幾日沒看到九小姐過來了,快請……”

墨書一如既往的熱情,秦莞往裡走去,剛走到內室口便看到秦霜眼眶微紅的說著什麼,一看到她出現卻是摸一把眼睛不多說了。

秦莞一笑,“大嫂,我來麻煩你了。”

姚心蘭靠在榻上,“我巴不得你日日過來呢,是不是今日世子殿下和知府大人沒到府裡,所以你有空過來了?”

秦莞嘆了口氣,“我還不知呢,我此來,真是要麻煩大嫂,本是要找大哥的,可大哥似乎不在。”

姚心蘭看著秦莞微訝,秦莞可沒主動開口讓他們幫忙過。

“九妹妹快說說,是遇到什麼事兒了?”

秦莞便直言道,“是想尋兩本醫書,不知府中書庫有沒有,因上次看到過霍公子借書過,所以想著若是府庫有的話,就再方便不過,不用去外面找了。”

“原來如此啊。”姚心蘭笑開,“不就是借書,這哪裡稱得上麻煩,你大哥去看望父親了,今天早上聽說父親不太好,不過這書庫的事我卻是能做主的,鑰匙就在我們院中,我讓墨書去拿了鑰匙帶你過去?也不知你想找什麼書,我也不懂,你自己去看?”

那是再好不過了,秦莞忙道謝,“多謝大嫂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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