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東跟林幼薇說,其實周德勝以前經常在學校欺負他,總是透過踩他,用他的家庭來襯托他。
那個時候他恨周德勝恨得要死,甚至想過要幹掉他。
但現在他卻不恨了。
一想到百年之後,世界上就再也沒有這麼個人了,他甚至還有一些捨不得他死了,那是最初陪伴他的一群人,不管好壞,卻最終都要淹沒在時光時,再也不見。
楊東說他在這個世界上唯一害怕的東西,只有時間。
夜風裹挾著城市霓虹的餘溫,楊東靠在欄杆上,望著腳下川流不息的車燈。
林幼薇站在他身側,衣角被風輕輕掀起。
“周德勝以前總把我的飯盒打翻。”楊東突然開口,聲音平靜得像在講別人的故事,“他說窮鬼只配吃剩飯。”
遠處電子屏的光映在他臉上,明暗交錯。
“我記得剛築基那天,”楊東摩挲著欄杆上斑駁的鏽跡,“我滿腦子想的都是回來了怎麼用術法弄死他。”
一陣強風突然掠過,吹亂了他的額髮。
三百年的時光在這瞬間坍縮成一聲輕笑:“可現在看著他為個娃娃機跳腳,居然覺得……”
“懷念?“林幼薇接話。
楊東搖頭:“是可憐。”
他望向夜空,那裡有顆星星正被雲層吞沒,“百年之後,連這份可憐都沒人記得了。”
商場鐘樓的指標劃過,報時的鐘聲驚起一群鴿子。
楊東突然抓住一隻飛過的白鴿,又在它驚慌前鬆開手。
“你看,我能定住飛鳥。”
他攤開掌心,一片羽毛懸浮著緩緩旋轉,“卻留不住羽翼掠過的風。”
“我還會迴風返火的秘術,卻也只能改變區域性的世界流動,永遠無法回到過去,更不能阻止將來的到來。”
林幼薇突然明白——眼前這個能移山倒海的大修士,所有術法都只為對抗一件事:那些終將消散於時光裡的溫度。
元寶叼著片羽毛竄上楊東肩頭。羽毛尖端沾著星輝。
晚風帶著初夏的溫熱,捲起天台上散落的傳單。
楊東倚著鏽跡斑斑的欄杆,指間夾著張泛黃的照片——那是高中畢業照,邊角還留著被撕破又粘合的痕跡。
“我還記得周德勝當年總把粉筆灰倒進我課桌。”他突然開口,照片裡第三排那個穿名牌襯衫的男生正衝著鏡頭比中指,“有次值日,他把我鎖在器材室整整一夜。”
林幼薇看見楊東用拇指摩挲著照片上自己青澀的臉,那截露出的校服袖口還帶著洗到發白的藍條紋。
“所以後來我在雲棧洞天閉關,所以每次快撐不住時,就想著出去後要讓他生不如死,這居然讓我熬過了一次次的危機,現在想起來都有些好笑。”
樓下傳來周德勝氣急敗壞的叫罵聲——他女友的高跟鞋正狠狠碾過那個假包。
楊東望著玻璃幕牆反射的混亂人影,忽然覺得那個暴跳如雷的身影,和照片裡囂張的少年重疊得可笑。
楊東望著鳥群消失在夜色裡,聲音突然低下去:“有時候半夜打坐,會突然想起初中校門口賣的麥芽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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