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個巴掌大的小包裹，脫手飛出。
沒有呼嘯的風聲，沒有驚人的氣勢。那包裹在空中劃出一道平平無奇的弧線，如同被最普通的手勁丟擲。
然而，就在包裹即將與張一虎那缽盂大的拳頭接觸的剎那——
嗡！
一聲極其輕微、卻彷彿能震盪靈魂的低鳴在所有人耳中響起！空氣似乎都為之扭曲了一下！
砰！
包裹精準無比地撞在了張一虎的拳鋒側面。
沒有驚天動地的碰撞。張一虎那足以砸彎鋼筋的拳頭，如同被一根燒紅的鋼針從側面狠狠刺了一下！凝聚的力量瞬間瓦解，整條手臂像被高壓電打過，從拳頭到肩膀，所有肌肉、筋腱、骨骼都在劇痛中發出哀鳴！他整個人被一股無法抗拒的、精妙到極點的側向力道帶得失去了平衡，像一頭笨重的狗熊，原地轉了半圈，“咚”地一聲，肩膀狠狠撞在了旁邊的金屬貨架上！
嘩啦啦啦——！
貨架劇烈搖晃，上面堆積如山的包裹稀里嘩啦掉下來，瞬間把張一虎埋了半截，只剩個腦袋和一條抽搐的胳膊露在外面，灰頭土臉。
死寂。
整個分揀中心只剩下老舊風扇吱呀呀轉動的聲音，還有張一虎埋在包裹堆裡痛苦的呻吟。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著那個始作俑者。
楊東像沒事人一樣，走到劉玉腳邊，彎腰，撿起了自己的快遞掃描槍。他檢查了一下槍頭的紅光，又在旁邊一個包裹的條碼上“滴”地掃了一下，螢幕亮起，顯示簽收成功。
他這才抬眼，平靜地看向被快遞盒淹沒、掙扎著想爬出來的張一虎，聲音不高，卻清晰地傳遍寂靜的倉庫：
“異管局新規第九條，非緊急防衛或授權任務，禁止在公共場合及工作場所使用覺醒能力進行攻擊性行為。”他頓了頓，目光掃過張一虎那條還在不受控制顫抖的手臂，“你的‘覺醒證明’，登記的是‘力量強化’。剛才那一拳，帶出的空氣爆鳴和肌肉異化，是‘蠻牛衝撞’的前兆吧？這招，好像不在你的登記能力列表裡。”
張一虎掙扎的動作猛地僵住，埋在快遞堆裡的臉瞬間慘白如紙。私自隱藏、未登記的能力型別，這是異管局目前打擊的重點！一旦被查實……
楊東沒再看他，視線轉向驚魂未定、捂著胳膊的劉玉，語氣緩和了些：“F級水系，‘柔水護盾’用得不錯，洩力方向判斷準，可惜基礎能量值太低，擋不住純粹的力量碾壓。下次遇到這種蠻牛，核心要穩，水流旋轉方向可以逆著對方發力點切，效果更好。”
劉玉徹底懵了，傻傻地看著楊東，又看看自己剛才凝聚水盾的手，腦子裡一團漿糊。這個平時沉默寡言、總是最早來最晚走、幹活一絲不苟但毫無存在感的同事……他怎麼會知道異管局內部細分的技能名稱？還這麼精準地指出自己的問題？他剛才……是怎麼做到的？用一個小包裹就打翻了張一虎？
楊東沒理會她的震驚，彎腰開始整理剛才被張一虎撞塌散落一地的包裹，動作熟練而迅速，彷彿剛才發生的一切都與他無關。只是沒人注意到，當他指尖拂過那些散落的包裹時，上面沾染的灰塵和撞擊產生的細微變形，都在瞬間被一股無形的力量撫平、恢復如初。
角落裡，老陳掙扎著爬起來，看著楊東平靜整理包裹的背影，渾濁的老眼裡充滿了難以置信和一絲後怕的敬畏。
張一虎終於狼狽地從包裹堆裡爬了出來，一條胳膊軟軟地耷拉著，看向楊東的眼神充滿了驚疑、恐懼和一絲怨毒，但更多的是一種源自本能的忌憚。他張了張嘴，想放句狠話，喉嚨卻像是被什麼東西堵住，只發出幾聲嘶啞的嗬嗬聲。最終，他狠狠瞪了一眼楊東和劉玉，捂著劇痛的胳膊，灰溜溜地撞開人群，衝出了分揀中心的大門。
沒人阻攔。
只有頭頂，那盞接觸不良的節能燈管，在張一虎衝出去帶起的風裡，又劇烈地閃爍了幾下。燈光明明滅滅，在楊東平靜無波的側臉上投下深淺不定的光影。
他拿起下一個包裹，掃描槍的紅光穩穩地落在條碼上。
“滴——”
清脆的電子音在寂靜的倉庫裡格外響亮。
與此同時，幾公里外，金城異管局地下三層的監控大廳。
一塊標註著“西區民用能量波動（低閾值）”的螢幕上，一個代表“異常能量對沖”的尖銳橙色光點，在代表快遞分揀中心的座標位置閃爍了一下，僅僅持續了0.03秒，資料流便瞬間回落至正常綠線範圍，快得像是系統誤報。
值班的年輕記錄員打了個哈欠，隨手將這條微不足道的“瞬時異常”記錄拖進了待處理的次級資料夾，標記為“疑似裝置波動/低烈度覺醒者衝突（已平息）”。他的注意力很快被旁邊一塊閃爍著紅色警報、顯示著市中心某高檔會所座標的主螢幕吸引了過去。
分揀中心的夜班還在繼續。風扇依舊吱呀呀地轉。只是空氣裡，似乎多了一絲說不清道不明的、令人心悸的平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