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城西區快遞分揀中心
空氣裡汗味和塑膠袋摩擦的焦糊味混在一起，風扇徒勞地攪動著粘稠的夜風。
張一虎的拳頭砸在分揀臺不鏽鋼檯面上時，發出“哐”一聲巨響，震得頂棚的節能燈管都跟著嗡嗡晃。
“老東西！眼瞎了？”
他唾沫星子幾乎噴到老陳臉上，蒲扇大的手掌一把揪住對方洗得發白的工裝前襟，像拎小雞似的將乾瘦的老頭提得雙腳離地，“老子的‘特快專送’件，你敢給我塞到普通區？！”
老陳的臉憋得紫紅，佈滿青筋和老斑的手徒勞地去掰張一虎鐵鉗般的手指，喉嚨裡發出嗬嗬的掙扎聲。周圍幾個分揀工下意識後退半步，噤若寒蟬。沒人敢上前。誰都知道，自從三個月前張一虎在倉庫卸貨時“覺醒”，徒手掀翻了卡住通道的滿載廂貨，成了公司唯二擁有官方“覺醒者能力登記證明”（力量強化系E級）的人後，脾氣就隨著力氣一起爆炸性增長。
“虎……虎哥……”老陳艱難地擠出聲音，“那件……超重了……系統自動……”
“放屁！”張一虎獰笑，另一隻手抓起旁邊一個半人高的沉重包裹——裡面塞滿了健身房的槓鈴片，少說兩百斤——單手就掄了起來，作勢要朝老陳砸去！“系統算個鳥！老子說了是特快，天王老子來了它也是特快！”
包裹帶著沉悶的風聲砸落！
一道清亮的水流如同靈蛇般憑空竄出，精準地纏上那包裹的下緣，猛地向旁邊一帶！
砰！
沉重的包裹砸在老陳腳邊半米處，水泥地面被砸出幾道細微的裂痕。水花四濺。
“張一虎！你夠了！”劉玉擋在老陳身前，胸口微微起伏，溼透的劉海貼在光潔的額頭上。她雙手虛張，掌心還縈繞著淡藍色的水汽，指尖微微顫抖。“老陳按規矩做事，你憑什麼打人？真當有了張證，這快遞站就是你家的了？”
人群一陣騷動。劉玉，公司另一個覺醒者，水系F級。平時溫溫柔柔一個小姑娘，總愛幫人沖洗快遞車，給加班的同事凝點水解渴。這是她頭一回在張一虎面前亮出能力，為了護一個普通的老頭。
張一虎愣了一下，隨即爆發出更響亮的狂笑，隨手把老陳摜在地上。老頭蜷縮著咳嗽。
“喲呵？小水妞兒長本事了？”他捏著拳頭，指節發出炒豆般的爆響，一步步逼近劉玉，高大的身影幾乎將她完全籠罩，帶著一股野獸般的壓迫感。“就你那點滋水槍的能耐，也敢管老子的事？信不信老子把你擰乾了掛風扇上轉？”
劉玉臉色發白，卻倔強地咬著下唇沒退，雙手再次凝聚起兩團旋轉的水球，水球邊緣高速流動，發出細微的切割聲。她聲音不大，卻清晰地穿透了風扇的噪音：“異管局新規第十條，禁止覺醒者恃強凌弱，欺壓普通人！你動手試試！”
“異管局？哈！”張一虎嗤笑，眼神卻更兇狠，“拿那幫穿黑皮的嚇唬老子？老子現在就把你按規矩‘切磋’了，看他們管不管！”話音未落，他粗壯的手臂肌肉虯結，帶著惡風，一拳就朝劉玉的面門搗去！速度遠超常人！
劉玉瞳孔猛縮，雙手的水球瞬間合攏成一面水盾擋在身前。
砰！嘩啦！
水盾如同脆弱的肥皂泡般炸開！巨大的力量穿透水流，狠狠砸在劉玉交叉格擋的手臂上！她整個人如同斷了線的風箏，悶哼一聲倒飛出去，眼看就要撞上身後堆疊的快遞山！
時間彷彿在那一瞬被無限拉長。
角落裡，一直背對著衝突區域、慢條斯理給最後幾個包裹貼面單的楊東，終於動了。他甚至沒有轉身。只是左手隨意一甩，指尖夾著的那支快遞掃描槍，如同被賦予了生命，“嗖”地一聲貼著地面滑出，精準無比地卡在了劉玉飛退的路徑上。
掃描槍尾部那點微弱的藍色工作指示燈，在昏暗的光線下，似乎極其短暫地閃爍了一下，亮度遠超平常。
噗。
劉玉的後背撞在了……一堆柔軟如棉花般的快遞包裹上。巨大的衝擊力彷彿被無形的海綿瞬間吸收殆盡，她只是踉蹌了一下，就站穩了，除了手臂被張一虎拳頭擦過的地方火辣辣地疼，竟毫髮無損。她驚魂未定地看著腳邊那個平平無奇的快遞掃描槍。
張一虎的拳頭停在半空，臉上囂張的獰笑僵住了。他剛才那一拳，用了七分力，足以把普通人手臂打折！可打在那層水盾上，感覺卻像是砸進了一團粘稠無比的膠水，大部分力量被詭異地帶偏、洩走。更詭異的是，那水盾炸開的水珠濺到他手臂上，竟然帶著一股透骨的寒意，讓他整條胳膊都短暫地麻木了一下。
“媽的！邪門！”張一虎甩了甩髮麻的胳膊，兇性被徹底點燃，不管不顧地再次撲向劉玉，“老子看你還能擋幾下！”
這一次，楊東轉過了身。
他動作依舊不緊不慢，像是剛貼完一個面單，隨手將那個小小的包裹拿在手裡。就在張一虎龐大的身軀帶著風聲衝到劉玉面前，拳頭即將再次落下時——
楊東手腕輕輕一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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