鹹腥的海風捲過甘蔗田,油車行村的麻油坊在暮色中飄著焦香。
郭懷一蹲在土埆厝前磨刀,鐵鏽混著掌心汗,滲進龜裂的竹柄。
屋內燭光微弱,郭懷一藉著微弱的油燈,擦拭著手中那把生鏽的倭刀。
這把刀,還是當年跟著鄭芝龍時繳獲的戰利品,如今卻成了他反抗荷蘭人的唯一倚仗。
暗處傳來鐵器碰撞聲,一個個漢人沉默地聚攏,手裡攥著鐮刀與鋤頭。
遠處赤嵌城的燈火,像懸在黑夜裡的血痂。
“大哥,人都到齊了。”郭懷一的副手李阿狗掀開草簾,低聲道。
郭懷一點點頭,起身走出草屋。屋外,三百多名漢民壯丁靜默站立,手裡拿著鋤頭、魚叉、柴刀,甚至還有幾把鏽跡斑斑的鳥銃。
他們的眼神裡,有憤怒,有恐懼,但更多的是決絕。
“鄉親們!”郭懷一壓低聲音,“紅毛鬼欺壓我們太久了!”
“我得到確切的訊息,朝廷水師已到澎湖,鄭公子不日便來收復東番!我們今夜先燒了紅毛夷的糧倉,斷了他們的後路!”郭懷一揮舞著右手,低吼道,“諸位,不是納糧就是流血。”
“寧願流血,也給咱們漢人掙條活路!”
眾人低聲應和,拳頭攥得發白。
島上主要的經濟作物是種植甘蔗,漢民所受的壓迫更深,原因很簡單,因為漢人更勤勞,更擅長耕種。
荷蘭人專門加派了對於漢民的人頭稅,並且那些收稅的荷蘭士兵相當惡劣,故意沒收人頭稅單、奪走各種家當,甚至會在夜間進入住處臨檢,經常發生武力摩擦和淫掠事件。
當聽聞郭懷一振臂一呼,周邊大量漢民紛紛響應,越聚越多。
就在這時,郭懷一的弟弟郭懷義擠了過來,神色慌張:“大哥,荷蘭人今晚增派了巡邏隊,咱們這點人馬……”
“怕什麼!”郭懷一瞪了他一眼,“咱們熟悉地形,趁夜突襲,燒完就跑!”
郭懷義欲言又止,最終只是點了點頭,眼神卻閃爍不定。
子時,赤嵌城郊。
郭懷一帶人摸黑靠近荷蘭人的糧倉,夜風呼嘯,掩蓋了他們的腳步聲,遠處,兩名荷蘭哨兵正靠在火堆旁打盹。
“阿狗,帶幾個人繞後,先把哨兵解決了。”郭懷一低聲命令。
李阿狗點頭,領著幾個身手敏捷的漢子匍匐前進。
片刻後,兩聲悶響,哨兵無聲倒地。
“上!”郭懷一一揮手,眾人迅速衝向糧倉,將火油潑在木牆上,火摺子一擦。
“轟!”火焰瞬間竄起,照亮了夜空。
“成功了!”李阿狗興奮低呼。
然而,就在此時。
“砰!砰!砰!”
一連串火槍聲驟然響起!
“有埋伏!”郭懷一瞳孔驟縮,猛地撲倒身旁的弟兄,子彈呼嘯而過,幾名漢子當場倒地,鮮血染紅泥土。
火光中,荷蘭火槍手和數不清的土著從四面八方包圍過來,領頭的正是傑克森上尉,他獰笑著舉起火槍,對準郭懷一。
“哈哈哈,黃皮豬,你們果然上鉤了!”
郭懷一怒目圓睜,猛地拔出倭刀:“跟他們拼了!”
混戰中,漢民壯丁根本不是火槍隊的對手,鋤頭、魚叉在燧發槍面前毫無還手之力,慘叫聲此起彼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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