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百川伏在營地西側的密林中,玄色斗篷與枯枝積雪融為一體,唯有雙眼透過層層疊疊的枝葉縫隙,死死鎖定營地入口的動靜。
他藏身的古松已有百年樹齡,樹幹佈滿刀削斧鑿的舊痕,樹皮縫隙裡滲出的樹脂凍成半透明的冰晶,折射著營地篝火的橙紅光芒,將他半邊臉映得忽明忽暗。
玄甲兵巡邏的身影在雪地上移動,甲冑反射的火光與星光交相輝映,他們的步伐沉穩如鍾,手中長槍的寒芒在夜色中劃出冷弧,將任何可能的威脅都納入警戒範圍。
每隔十丈便有一座瞭望塔,塔上哨兵的鎧甲覆著薄雪,像一尊尊冰雪雕塑,目光銳利如鷹隼,掃視著周圍的密林。塔簷下懸掛的銅鈴偶爾被風吹響,清脆的鈴聲在寂靜的雪夜裡格外突兀,卻又奇異地安撫著人心。
“咳——咳咳——”
營地入口傳來一陣壓抑的咳嗽聲,顧百川的瞳孔驟然收縮。三名玄甲兵正攙扶著一名羽林軍士兵往醫療帳挪動,那士兵的亮銀甲左肩裂成蛛網,甲片外翻的邊緣掛著暗紅的血冰,冰碴裡嵌著細碎的鱗片——那是血蛭口器留下的獨特痕跡。
他的左腿不自然地拖沓,靴底在雪地上拖出淺溝,溝底殘留的血絲泛著詭異的淡綠色,顯然中了賀三刀的腐水毒。
士兵的嘴唇凍得發紫,每一次呼吸都帶著痛苦的抽氣聲,牙齒打顫的輕響在寂靜中格外清晰,彷彿隨時都會碎裂。
更讓人心驚的是士兵裸露的小臂,面板上佈滿細密的青黑紋路,像無數條細小的血蛭在皮下蠕動。
那是“血祭毒”侵入血脈的徵兆,顧百川認得這毒,這毒不強卻重在折磨,那不斷遞進的死死疼痛有的時候才是最折磨的。
“快到醫療帳了,撐住!”玄甲兵的吼聲混著風雪傳來,他們甲冑上的狼頭紋章沾著未化的雪,狼眼處的鎏金在篝火下泛著冷光。
其中一名玄甲兵伸手托住傷兵的腰,掌心滲出淡淡的青藍靈力,試圖緩解對方的痛苦,卻只能讓傷兵的咳嗽稍稍平息。
另一名士兵解下自己的狐裘披風,小心翼翼地裹在傷兵身上,披風上還殘留著體溫,卻很快被刺骨的寒風奪走溫度,只留下一絲微弱的暖意。
顧百川的指尖在枯枝上輕輕摩挲,樹皮的寒意順著指腹蔓延,讓他混亂的靈力稍稍平復。
他能清晰地感知到營地內散落的靈力殘痕:中軍大帳方向傳來秦蒼沉穩的青藍靈力,像深潭般厚重,每一次流轉都帶著久經沙場的威嚴,那是一種歷經百戰沉澱出的從容與堅定。
偏帳附近飄著李嵩紊亂的淡金靈力,時強時弱,顯然傷勢不輕,靈力核心因毒素侵蝕而波動不定,像風中殘燭般搖搖欲墜。
而最密集的低階靈力波動來自西北角的傷兵營,那裡的哀嚎聲被風雪壓得很低,卻字字泣血,訴說著伏擊的慘烈與絕望。
其實秦蒼和李嵩等人的靈力基本沒有釋放出來,按說一般人應該不可能還能如此清晰的感知到這些靈力的波動。
但是,不要忘了顧百川可是重生之人,上一世的積累使得他手上掌握著很多這一世還沒有出現但是非常實用的小招式。
這個觀測細微靈力波動的手段只是其中之一,顧百川甚至還掌握著一種手段能夠在營帳遠處聽到營帳內對話和動靜的能力。
醫療帳的帆布在風中鼓脹如帆,帳頂積雪被風捲落,簌簌落在地面。帳內透出的燭光忽明忽暗,映出軍醫忙碌的身影,他們穿梭在傷兵之間,動作麻利而精準。
顧百川看見帳外堆著數十副殘破的甲冑,有的甲冑胸口被生生撕開,露出底下焦黑的痕跡,顯然是被火雷營的噴筒灼傷。
有的甲冑縫隙裡還嵌著血蛭的殘殼,金色環紋在殘殼上若隱若現,散發著淡淡的腥氣。
幾名民夫正將染血的布條扔進銅盆,血水在熱水中漾開淡淡的紅,冒著氤氳的熱氣,很快又在寒風中凝成細碎的冰珠,像一串串血色的淚滴。
突然,一陣急促的馬蹄聲從營地深處響起。顧百川屏住呼吸,藉著松枝的掩護側過身,看見秦蒼的親衛隊長趙武策馬衝出,玄鐵槍斜背在身後,槍纓上的紅綢沾著雪粒,在風中獵獵作響。
他身後跟著十名玄甲銳士,每人馬鞍旁都掛著浸油的火箭筒,筒口的銅皮被靈力燒得發燙,在夜色中泛著暗紅,像蟄伏的火龍。
“去西側密道佈防!謹防兩賊追來!”趙武的吼聲穿透風雪,玄甲銳士們齊聲應諾,馬蹄踏碎冰殼的脆響如戰鼓般遠去。
他們的玄甲在月光下泛著冷光,形成一道移動的鐵壁,朝著營地西側的密林疾馳而去。
顧百川的目光掃過他們離去的方向,那裡的雪地上留有新鮮的車轍——是玄甲軍運輸傷兵的雪橇留下的,轍痕邊緣凝結著淡金色的冰晶,正是羽林軍靈力殘留的痕跡。
他忽然想起李嵩突圍時的路線,與這密道恰好形成掎角之勢,秦蒼這是在佈防的同時,也在保護傷兵的退路,可謂一石二鳥。
他能想象出老將軍在中軍大帳中運籌帷幄的模樣,那雙經歷過無數戰役的眼睛,早已看穿了兩賊的陰謀,正不動聲色地佈下反制的棋局。
這時,中軍大帳的簾布被風掀起一角,顧百川趁機“望”去。
沒錯正是“望”,顧百川不僅能夠聽到營帳裡面的聲音,甚至他還能夠看到營帳中的情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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