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6章 班師回朝、變革
接下來的數日，周維嶽與俞通淵在文華殿向皇帝及重臣進行了詳細的彙報。
他們展示了精心繪製的環球海圖，講述了繞行好望角的驚險，描述了新越洲的廣袤與富饒，呈現了與葡萄牙探險隊的遭遇，詳解了玉米、土豆等高產作物的潛力，演示了橡膠密封的奇妙，彙報了關於“印卡帝國”的傳聞……
每一次講述，都引來陣陣驚歎，每一件物產，都引發深深思考。
朝堂之上，再無人質疑遠征的價值。
所有的爭議，都在確鑿的證據和巨大的收穫面前煙消雲散。
……
彙報結束後，真正的變革才剛剛開始。
文華殿側殿，一幅更加精細、涵蓋了新越洲部分東海岸和太平洋航線的巨幅寰宇全圖已經懸掛起來。
朱標與周維嶽並肩立於圖前，身後是帝國最核心的幾位閣臣與勳貴。
“陛下，”周維嶽指著圖中廣袤的美洲大陸，“新越洲之利，首在農本。玉米、土豆、紅薯，此三物不擇地力，耐旱耐瘠，產量遠超稻麥。尤其土豆、紅薯，可植于山崗沙地，不與水田爭地。若推廣得法，我大明再無缺糧之虞！”
朱標目光灼灼，他深知糧食對於龐大帝國意味著什麼。
“格物總院已在試種，長勢喜人。朕已下旨，於北直隸、山東、陝西、湖廣擇地設立皇莊，專司培育此等高產作物種子。待種子充足，便由官府督導，優先在貧瘠州縣推廣。子岱，此事關乎國本，你需與農部、格物總院協力，擬定詳細章程。”
“臣領旨。”周維嶽肅然應道。
他明白，這不僅是技術推廣，更是一場深刻的社會變革。
一旦成功，人口增長、邊疆穩固、抗災能力都將得到質的提升。
“其次，便是這橡膠。”
周維嶽轉向另一個木箱，裡面是經過初步處理的橡膠塊和幾個粗糙但已顯彈性的密封圈。
“陛下，諸位同僚請看，此物彈性極佳，密封、減震效果遠超麻絲油脂。遠征艦隊蒸汽機明輪軸密封，試用此物後，漏汽大為減少，效率提升近一成！若能解決其耐熱耐寒之弊，廣泛應用於蒸汽機、車輛、器械，其利不可估量！”
工部尚書親自拿起一個密封圈，用力拉扯，感受著那奇特的韌性，眼中放光：“陛下，此物若真能耐受蒸汽機鍋爐之高溫高壓，則我大明蒸汽機效能必將再上臺階！鐵路機車、礦山機械、乃至織機，皆可受益！”
朱棣此刻也已從東郊學府中趕回，參與這場決定帝國未來的會議。
他拿起一塊橡膠，仔細端詳：“皇兄，道衍大師與張真人此前推演的暗輪，其軸封難題，或許亦可藉此物解決！若能成，未來戰艦將不再受明輪易損之困，航速與適航性必可大增！”
朱標深吸一口氣，感受到了技術突破的臨界點。
“好！格物總院集中所有精於物理、化學的學者，成立‘橡膠精研所’，由……周愛卿統籌指導，道衍、張真人亦可參與，務必儘快摸清此物特性，改良工藝，實現量產！所需銀錢、物料，一應滿足！”
“臣，定當竭盡全力。”周維嶽感到了肩上的重擔，也充滿了開創歷史的使命感。
“還有這些，”周維嶽指向另外的箱子，“金、銀、銅礦樣本，證實新越洲礦藏極其豐富。番茄、辣椒、花生、向日葵等物，亦可豐富我大明食材油料。更重要的是，據留守新越港人員最新傳回的訊息，他們已與內陸‘印卡帝國’的邊境部落建立了初步聯絡，確認其確為一個擁有高度組織、龐大金礦和獨特文明的國度！”
這個訊息再次引起了震動。一個擁有大量黃金的白銀帝國！這意味著難以想象的財富，也意味著潛在的挑戰。
朱標沉吟片刻，目光掃過全場：“新越洲之發現，已非簡單航路開拓，而是為我大明開啟了萬世之基業。然，飯要一口一口吃。眼下首要之事，乃消化已得之利。”
他做出了戰略部署：
“其一，農本為先。全力推廣美洲高產作物，此乃穩固國本之基石。”
“其二，工技革新。集中力量攻克橡膠應用及蒸汽機改良，提升國力。”
“其三，鞏固航路。即刻籌備第二批遠征艦隊，規模更大，船隻需借鑑此次經驗改進，目標不僅是接應留守人員，更要在新越洲東海岸建立永久性據點，與土著展開更深入貿易，並伺機探索‘印卡帝國’。”
“其四，加強海防。西洋‘葡人’、‘法蘭克人’船隊已現蹤跡，不可不防。水師需加速換裝蒸汽戰艦，沿海炮臺也需加強。”
他看向周維嶽：“子岱，你熟悉西洋與新越洲情勢，此次艦隊組建、人員選派、與土著交涉方略，由你主導擬定。俞通淵負責水師整訓與新艦監造。”
“臣等領旨！”周維嶽與俞通淵齊聲應道。
一場由皇帝親自推動，以美洲物產為核心，涵蓋農業、工業、軍事、外交的全面變革，在大明帝國高層形成了共識，並開始高效運轉起來。
接下來的數月，整個帝國都沉浸在新發現帶來的活力之中。
大明東郊學府成為了最繁忙的機構之一。
橡膠研究所內，燈火徹夜不熄，學者們嘗試著用各種方法硫化、處理橡膠，測試其在不同溫度、壓力下的效能。
周維嶽時常在此，與道衍、張三丰以及諸多工匠出身的“格物”學者探討，將現代知識以符合時代認知的方式悄然引導。
農業司的官員和“格物”分院的農學士們，則奔波於各地的皇莊和試驗田，記錄著玉米、土豆的生長資料，摸索著最適合的種植時節與方法。
當第一季土豆收穫時，那埋藏在土裡、一窩窩碩大的塊莖，讓見多識廣的老農都驚掉了下巴。
玉米那高大的植株和金燦燦的穗子，也成為了田間地頭最新的奇觀。
《大明旬刊》持續跟蹤報道這些“祥瑞”作物的試種情況，並開始向民眾普及其食用方法。很快，烤土豆、玉米糊的味道，開始從一些官署食堂和勳貴之家飄散出來。
與此同時，龍江寶船廠和各地的官營造船廠更加忙碌。
根據遠征艦隊的實戰經驗，新的“鎮海級”鐵甲艦開始鋪設龍骨，設計上減少了明輪暴露，加強了船體結構，並預留了未來安裝“暗輪”的空間。
更多的蒸汽機被製造出來，優先裝備水師和礦山。
周維嶽在忙碌之餘，也在朱標的授意下，開始系統地整理遠航見聞和格物心得，編纂《寰宇紀略》與《格物新編》。
這兩本書尚未完成，其部分章節已在士林階層中流傳，引發了巨大的思想衝擊。
“地圓說”不再是少數人的猜想，而是被艦隊航跡證實的“實學”，傳統的“天圓地方”宇宙觀受到了前所未有的挑戰。
朝堂之上，風氣也在悄然改變。
務實、開拓、重“格物”的精神逐漸佔據上風。
那些曾經質疑遠征的保守聲音，在實實在在的收穫面前，要麼轉變態度，要麼被邊緣化。
這一日，朱標與周維嶽微服出宮，來到了京郊的一處皇莊。眼前是一片長勢旺盛的土豆田，綠意盎然。
“子岱，你看，”朱標蹲下身，輕輕撥開泥土，露出下面飽滿的土豆，臉上露出由衷的笑意，“此一株，所獲便能抵數斤稻穀。若推廣至天下，朕之子民，再遇荒年，亦多一線生機矣。”
周維嶽也感慨道：“陛下，此乃新大陸土人數千年培育之結晶，亦是上天假我大明之手，惠澤萬民。待橡膠成功，蒸汽機效能大增，鐵路可延至更遠，礦山可採得更深，我大明之強盛，將遠超漢唐。”
朱標站起身，望向遠方遼闊的田野和更遠處隱約可見的、正在鋪設路基的鐵路線，豪情滿懷：“漢唐雖強，其視野亦不過西域、漠北。而我大明，目光所及，已是寰宇！子岱，你我君臣，當攜手開創一個前所未有的盛世！”
“臣，願效犬馬之勞，助陛下成就萬世偉業！”周維嶽深深一揖。
……